而凤灼华脸上的笑容,却也是一日少过一日。
皇宫里,这戏日来,每个人脚下的步子都是匆匆忙忙。
景嘉十九年冬……
今年冬日的雪来的迟缓,也来的突然。
突然有一日,还带着黄叶的树枝间,忽如一夜春风袭来,大晋国千树万树间开尽雪白的“梨花”。
寒冬……
天蒙蒙亮的时候,宫里的钟声足足敲了十二下。
沉闷的钟声,带着沉沉的哀痛……大地银装素裹。
这个为大晋朝堂矜矜业业一辈的男人,帝王凤睿薨天。
然而帝王薨天的消息还不及传出,宫中艳色的摆件还不及换下,朝中大臣还未曾回过神来时候,那个守了帝王整整一夜的女人,大晋的皇后虞氏,也趴在帝王的床榻前与世长辞。
地龙烧得暖融融的大殿中,凤灼华手脚冰凉,她看着依旧趴在自己父皇床榻前身体已经僵硬了的母后。
终于……
凤灼华扛不住扑面而来的悲痛,眼前阵阵黑影,望着外头的雪色哭出声来:“昭廷,日后我再也没有父皇母后了……昭廷……”
这一声声的哭声,一声声的叫唤,如啼血。
然而如今却不是悲伤的时候。
帝后同时薨天,丧事自然要一同办下。
一日间。
宫中所有东西换成浅色,帝王留下来的遗诏,还有宫外那些剩余的那小部分依旧不死心,蠢蠢欲动的人。
消息一级一级的传递,衣裳首饰,宫外进宫哭灵的命妇,还有宫中剩余的那些妃子……
这繁杂的事务,凤灼华能力就算是再厉害,一个人也忙不过这么多事情。
幸好虞家老太太与许家老太太都一同进宫帮忙。
凤灼华看着双眸哭得红肿的外祖母,她再次忍不住红了眼眶:“外祖母……”
老太太握着凤灼华冰冷的双手:“好孩子,不哭,我们不哭,你父皇母后也算走得安详,一同离去,也……也算是有个伴儿。”
总归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嘴上说着不哭,自己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帝后同时薨天,这是国丧事。
这丧事足足持续了三个月的功夫,就连着这年的新年都是草草而过,不说宫中,就是大晋百信家中也无多少喜意,红物不能挂,各府间的宴会也都全无,整个新年里清清冷冷。。
……
“母后……”凤灼华从睡梦中惊醒。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
转眼景嘉二十年,这是新年的第一日。
距离帝后薨天,已经整整过去三个月,凤灼华看着这些日子以来,日日陪伴在她身旁的男人。
如今接着微曦晨光细细瞧去,只见晏昭廷两眼带着略微的青黑,乌黑的发间,不知何时,已悄然夹上了银丝。
这日日瞧着似乎并不觉得,可是今日猛然一瞧,不知不觉间,晏昭廷似乎消瘦不少,那张脸依旧俊美的好看,却越发令凤灼华觉得心疼。
“夫君……”凤灼华轻声唤道。
晏昭廷其实在凤灼华惊醒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但是为了不让自家妻子担心,他依旧保持熟睡的模样。
凤灼华这软软弱弱的声音轻轻一唤,他便忍不住睁开眼来:“灼儿……”
凤灼华碰了碰晏昭廷干涩的唇瓣,此刻她眼眶红红的,努力往晏昭廷怀里头缩去:“昭廷……我父皇母后不在了……”
“不难过。”晏昭廷碰了碰凤灼华光洁精致的额头,眼里的深深的宠爱。
凤灼华点了点头:“三个月了,我依旧时时想起她们,但是我梦到母后对我说……叫我往前看看,人生路还长,要往前看看。”
晏昭廷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儿,他沙哑是声音不自觉温润:“那灼儿往前看……可是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这一刻,凤灼华的眼睛里似乎滴啊这光,她三个月来首次露出的笑容:“我看到了夫君,看到了我们的孩子……看到了兄长与阿弟,看到了虞家看到了许家……我还看到了大晋的河川,以及平安富足下的风花雪月。”
“是热的,是有温度的,再也不是前辈子雪原里的荒芜,不是腥臭的鲜血,也不是那日父皇母后走时的极寒。”
凤灼华声音颤了颤:“也许对于母后来说,她与父皇虽不能同生,但一同仙去是最好的结果。”
“因为她虽被父皇保护得极好,也没有宅中妇人算计的心思,但是总归宫里呆了那么多年,凤安对于虞家的算计,我生产那日,因着虞家的刺客出现的凶险,母后心里头定是像明镜一般的明了,特别是我姨母……”
“母后愧对于她,哪怕是最后那几日强撑了,她也未曾见过我姨母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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