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昭廷深深一叹,今日他看着把她护得极好,实际上却又是再次令她忧心。
他蹲下身子,半跪在凤灼华的身前,轻柔除了她脚上的绣鞋,再起身小心翼翼把人给抱在床榻上安置好。
晏昭廷吻了吻凤灼华的眉心:“陛下那处你莫要担心,如今我外祖母会长住宫中给陛下调理,安王已谋反抓,摊上这罪名日后大晋的帝位与他再也毫无关系……嗯……?”
“昭廷……”这声音叫得又急又软。
晏昭廷的话还未说完,凤灼华却是突然从床榻上翻身而起,一手搂上他的脖颈,一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声音哽咽,眼神带着小心翼翼:“你可知,恐怕今日那杯中酒水是我皇兄凤璟书让人替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
凤灼华却再也说不下去,她眼眸里是浓浓的不甘。
凤安就是凤灼华心头的一根毒刺,只要凤安不死,凤灼华怎能安心。
然而她与晏昭廷费尽心机布了这么一个局,却因自己父兄的‘仁义’竟然把凤安那头毒狼给放了,她要怎么跟晏昭廷解释。
然而凤灼华瞧着晏昭廷的神色,他依旧是神色淡淡,好看的眉锋微不可查一拧,低头吻了吻她略有些苍白的唇瓣:“我知道的,凤安放了便放了,他只要回京便没有下次。”
“可是……”
凤灼华还要说什么,晏昭廷却捂住她的双眸:“我知晓你为何这般气,但是凤璟书定是未曾告诉你,你父皇当年跪在先皇榻前,被先皇逼着用他子女的一辈子发了毒誓。”
凤灼华当即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大双眼。
纤长浓密的睫毛刷过晏昭廷略显粗粝的手掌心,晏昭廷只觉得掌心微痒,接着便是一阵温热的湿气。
这话本不该他说的,但是那是她的父亲兄长,都是极致爱护她的长辈。
如今正是清晨,哪怕是极冷的冬日里,依旧有陆陆续续的鸟叫声。
而这时候,凤灼华蜷缩在晏昭廷的怀里头,那细微的哽咽声几乎是微不可查,也不知多了多久,外头天光大亮,陆陆续续听得仆从小心翼翼走动的脚步声。
晏昭廷把怀里头已经熟睡的姑娘安置好后,小心翼翼下了床榻。
再换了外头守着的贴身丫鬟春山与如笑进来守着。
……
宁国公府,国公爷的书房里头。
宁国公可以说是从深夜等到了天光大亮,依旧没有瞧见晏昭廷的半分影子。
就在宁国公极不耐烦的时候,晏昭廷终于从外头推门而入。
宁国公看着身前颀长玉立的嫡子,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讥讽道:“前头叫你,你既然不愿意,如今又何必过来。”
晏昭廷脚步一顿,转身便毫不犹豫往外头走去。
当即宁国公面色一阵青青白白:“逆子!你给我站住!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晏昭廷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那眼眸里的冰冷就仿若在看一个极致陌生的仇人:“父亲?呵~宁国公难道不知,自从我母亲死的那日起,我便是无父无母之人!”
“如今灼儿好不容易给我一个家,偏偏宁国公你便又处心积虑的想毁了去,宁国公是当着当今天子是蠢货,还是当朝中百官是蠢货,你这一辈子当墙头草,摇摆不定的姿态,只会令我感到羞耻!”
晏昭廷这句毫无保留的讥讽,直接鲜血淋漓的戳到了宁国公的软肋,他当即涨红了脸:“你……!你以为我为了什么,我不过是为了你这个国公府唯一的嫡子,为了保全我们晏家百年大族的兴盛!”
晏昭廷冷笑一声:“百年大族的兴盛?宁国公的脸可真大?明面上冠冕堂皇支持陛下,背地里却又是安王走狗,为了你这兴盛,不如明日我便向陛下请旨抄家?提交宁国公叛国的证据?”
宁国公直接被晏昭廷的话气得眼前黑影阵阵,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晏昭廷口中说出来的,他作为国公府世子,难道不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晏昭廷就仿佛是猜到了他下一句要说的是什么一般,冷冷道:“宁国公大可放心,等陛下抄家之后,我便与公主殿下搬到公主府上去住,就算没了世子爷的头衔,难道这汴京城里,比美色,还有谁比得过我晏昭廷!”
“你……”这下子,宁国公可真的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看着眼前,与他亡妻有着七分相像的嫡子:“你这是疯了不成?你堂堂宁国公府世子,竟然能说出这等以色侍人的话,你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母亲!”
“原来宁国公还知道我母亲?当年崔娇表妹在府中借住,若不是你摇摆不定会气死我母亲,和她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你有资格说她?”
宁国公为了维护自己最后的脸面:“我这一生除了你生母外,哪怕是娶孙家庶女,都因着担心你无人照料,后院更几乎是连妾室都未曾有,难道还不够证明我对你母亲?”
“你没有资格!你不过是个小人罢了,妻妾全无?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娶小孙氏,那不过是安王让你娶,就连小孙氏肚子里那孩子,你都是为了如安王的意愿,才让她给生下来的,如今安王也倒台了,宁国公不如把养在胡同口巷子里的三位外室给接回来如何……?”
“你……”宁国公终于两眼一翻,活生生给气死了过去,更是觉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只是这些事,他为了防着安王,做的极为隐秘,他根本就不知晏昭廷究竟是从何处得了的消息。
本该是热热闹闹的新年第一日,便随着宁国公病倒,晏家上下兵荒马乱开始……。
午间,晏昭廷陪着凤灼华用了午膳,等凤灼华继续午休后,他便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汴京皇宫……
帝王刚在凤景明的伺候下用了汤药,他看着外头进来的晏昭廷,大概也知晓他的来意。
于是帝王抬手指了指凤璟书:“老大,你带驸马去密室见见他,然后可以送走了。”
密室里,安王前所未有的狼狈。
他冷冷的瞧着一步一步向他走去的晏昭廷,突然冷笑:“本王以为你是头无情的狼,没想到本王精明算计一辈子,你倒是的痴情的种,本王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好运气能守得了她一辈子,只要本王不死!”
“啊……!”
这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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