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娇问曹芝丫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曹芝丫说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过世了,哪还有什么家,便把问题给揭过了。
后来有一天,陈红娇下工后,回宿舍看见曹芝丫正在收拾行李。
那天和第二天曹芝丫都轮休,陈红娇想,她大约是要去哪里办什么事。
当时气温不高,曹芝丫去阳台上收前几天洗的厚外套,发现没有干。
陈红娇主动说,“你没别的外套了吧?穿我这件。”
曹芝丫道了声谢,指了指晾着的厚外套,“红娇姐,那你穿我那件。”
陈红娇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过了一周,曹芝丫还没有回来。
打工仔打工妹干着活儿突然不见了的事在海州市太常见了,胖女人虽然念叨曹芝丫欠了她什么什么,却不会真因为这种事报警。
陈红娇叹了口气,有些忐忑地对易飞说:“我觉得芝丫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
易飞想了想,问:“曹芝丫离开之前,有没有向你提过一个叫做‘梁小军’的人?”
陈红娇很肯定道:“她说过好几次‘小军’。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听她口气,她应该喜欢这人。”
易飞说:“别的人呢?你有没有看到谁来找她?”
陈红娇皱起眉,“这我就答不上来了。我们这种地方,一天来来去去的人太多,就算有人来找过她,我也不知道。”
易飞在“金喜会馆”里转了转,又去员工宿舍看了一眼。
事情已经过去两年,监控记录早已删除,曹芝丫见过什么人,最后出现在哪里,已经无从查起。
但曹芝丫的失踪当真与梁小军的死有关吗?
进一步说,和尹甄的死,以及现在贺炀的失踪有关?
曹芝丫在为心爱的人复仇?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有这个能力吗?
易飞回到车上,闭着双眼思考。
他并非歧视女性和底层劳动者,但从客观上来说,布下那么一个复仇大局的人不可能普通。曹芝丫就算是整个“金喜会馆”最聪明的服务员,也不一定做得到。
可是曹芝丫失踪的时间又那么赶巧,失踪前的举止和平常有异,尤其是工作走神和半夜叹息这两点。
她也许知道梁小军遇害了。
但她是从什么途径知道?
周愿等技术队员捕获的痕迹中,梁小军只是告诉曹芝丫自己要去赚大钱,并没有说具体是做什么事。虽然有一种可能是,梁小军说了,而技术队员们尚未捕捉到。
但这种可能其实微乎其微。梁小军的个性不至于让他将实情告诉曹芝丫。更重要的是,周杉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如此,曹芝丫是怎么知道梁小军遭遇不测?
“有人告诉她。”明恕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揣在警裤的口袋里。
易飞按着太阳穴,“但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拉她加入?还是别的可能?等一下,如果真是这样,复仇者就另有其人,问题是曹芝丫是目前我们唯一半锁定的人。”
“拉曹芝丫加入……”明恕快速思考,眼神忽然一变,“利用曹芝丫,将曹芝丫当做烟雾弹!”
易飞说:“他预料到警方将来会想到复仇这条线来,所以抛出一个线索来误导警方?”
明恕立即翻开笔记本,一边写画一边说:“一个无故失踪的人,最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曹芝丫与梁小军关系不一般,而曹芝丫失踪了,警方必然认为,曹芝丫可能为梁小军复仇。这样,曹芝丫就成了一枚挡箭牌。只要我们不找到曹芝丫,那人就能继续躲藏在这枚挡箭牌之后。”
易飞说:“那曹芝丫岂不是很可能已经遇害了?只有死人才会长久地‘失踪’。”
明恕撂下笔,半晌道:“你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曹芝丫是目前我们唯一半锁定的人。如果曹芝丫只是挡箭牌,那‘第三方’早在贺炀的第四场游戏开始之前,就已经出现了。”
当一种可能被否定,许多新的可能便随之催生,思路交错,案情变得更加复杂。
易飞不免感到头痛,“但如果‘第三方’早就出现,尹甄和贺炀的交集又在哪里?”
明恕半眯着眼,“江希阳和岳书庆这两个人,我可能不该将他们暂放。”
冬邺市,重案组审讯室。
周杉神情惊讶,愣了半分钟没出声。
让他惊讶的有两件事,一是这回坐在他面前的是萧遇安——他没有想到,萧遇安会亲自来审问他;二是萧遇安刚才问的问题:贺炀是否参与过尹甄策划的屠杀游戏。
“这……这不可能。”周杉摇头,“贺先生没有参加过。”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萧遇安说:“在屠杀游戏这一方面,尹甄算是贺炀的前辈,既然贺炀邀请过她来当观众,她难道不能在更早的时候,邀请贺炀当观众?”
周杉蹙眉,“可是……”
萧遇安说:“可是什么?可是你竟然不知道?”
周杉茫然地舔了下唇角,“如果真有这种事,贺先生一定会告诉我。”
“然后带上你,你们一起去观看?”萧遇安说:“但如果尹甄只邀请了贺炀呢?”
周杉眼皮撑得极开。
“贺炀主导的那六场虐杀,你全部参与其中,是因为贺炀需要你。”萧遇安说:“但观赏他人主导的屠杀,你在场不在场,对贺炀来说或许没有太大分别?”
周杉脸上浮现出委屈与不信,甚至还有愤怒。
萧遇安说:“贺炀的行踪,你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清楚,是吗?”
周杉缓慢地点头,低声道:“我……我只是他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