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温千树刚进去,迎面就是一股阴凉之气,夹杂着淡淡的檀香味,盛千粥在他们后面摸了摸胳膊,上面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现场除了掌柜,还有几个穿着汗衫短裤的伙计排成一列,个个双手背在身后,看那架势,应该个个都是练家子。
看来这次大概是要来真的了。
温千树在霍寒手心里轻轻抠了两下,他依然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地回以一股握力。
“霍老板,”掌柜满面笑容,“请来这边。”
桌上的红色绸布一掀开,一个精致的古代花瓶露了出来,“这是永乐年间的梅花瓷瓶,霍老板请过目。”
霍寒托着瓶身看起来,花瓶口径并不大,长颈细肩,花纹丰盈,笔意深浅分明,极具层次感,指尖挨着的底部,温润细腻,手感极好,是正品无疑。
掌柜在一边说,“多少收藏家都以收藏明代花瓶为幸事,霍老板,我还是那句,缘分可遇不可求啊。”
霍寒那搭在桌边的手指无声敲了三下,温千树看在眼里,这是他们事先约好的信号,三下即为真品,她的视线又落在那梅瓶上,目光清亮,仿佛有光盈盈而出。
“霍老板,”她娇笑一声,直接坐上霍寒大腿,“人家也想看一下这难得一遇的宝贝,可以吗?”
“当然。”
掌柜想阻止,霍寒一个眼神过去,他立刻又换上满脸笑意,只是说,“这宝贝价值连城,还请小心为上。”
温千树先从瓶底看起,敲了两下,听声音,很干净清透,她做出一副敲得很开心的样子,手指渐渐往上,正要继续敲时,掌柜一脸心痛地开口,“哎呦小姑娘,这宝贝可禁不住您这样的敲法。”
好吧。那就不敲了。
温千树漫不经心地一边在霍寒耳边和他调笑,在掌柜和伙计看不见的角度,从瓶底开始往上摸,摸到离瓶底大概五公分的地方,她眯了眯眼睛。
她看霍寒一眼,软软地说,“看完了。”然后起身准备把花瓶送回原来的地方,没想到一个不小心,手上没拿稳,花瓶磕在桌沿边,干干脆脆地碎成了两截。
那碎的地方,口子并不算新鲜,但奇怪的是,特别整齐。
温千树站在原地,笑得很是无辜,“碎、碎了。”
掌柜脸色一下黑得像锅底,他身后那个看起来很是高壮的伙计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推了温千树一把,怒目相向,又要扬起巴掌准备教训她,谁知手被人用力地扣住,动弹不得。
霍寒把温千树拉过来,护在身后,他抓着那伙计的手,往前用力一送,再推回去,只听得清脆的“哒”一声后,那人满脸的横肉立时皱成一团。
左手胳膊直接卸掉了。
霍寒把人像抹布一样丢在掌柜脚下。
其他几个伙计见状,摩拳擦掌,齐刷刷上前……
盛千粥也走到霍寒旁边。
双方对峙。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第二十九章
掌柜到底比年轻人见的世面多,盯着地上的碎片,虽然火气已经直冲喉咙口, 但还是一点点压了回去, 两片厚唇往上扬起几分, 露出满口标志性的大黄牙,“霍老板, 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他用的是委婉的语气,可他纵容身后一帮伙计杀气腾腾地控着场面,俨然是要霍寒留下一个交待才肯放人出门的了。
说来温千树碎掉花瓶的举动也在霍寒的意料之外,可他太清楚她性子, 如果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断然不会做出如此冒失的事,又看了那碎得怪异的碎片几眼, 电光火石间隐隐闪过一个念头,漆黑的眼底涌着清冷的光。
掌柜又说,“实不相瞒,这明永乐梅花瓷瓶是我老板最得意的收藏之一, 如果不是看在霍老板这么有诚意的份上, 断然是不会拿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
欲说还休处最见其高妙。
温千树微红着眼眶,似乎被吓得不浅,她走到霍寒身边,小鸟依人一样窝进他怀里,“霍老板,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梅瓶,是不是很贵啊?”她眼中泪水涟涟,要掉不掉,一副梨花泣雨的模样,格外招人怜惜。
两三个伙计看得眼睛都不会动了。
如果盛千粥没看到她的小动作,说不定也会被这一幕化软了心肠,他这个千树姐啊,还真的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胆识有胆识,要演技有演技,连奥斯卡都欠她一个小金人。
她还特别有钱!而且最重要的是,连向来对女色敬而远之的寒哥都沦为裙下之臣,对她死心塌地。
这样的人上辈子一定拯救过整个银河系吧?
霍寒顺势搂着她,柔声安慰。
温千树一边掉眼泪一边在他背上写字——买。
盛千粥悄悄把摸在后腰准备拿枪的手收了回来。
霍寒轻描淡写地说,“这梅花瓶原价多少,霍某在这基础上多加三分之一的价钱买下便是。”
一听这话,掌柜喜不自胜,连眼角都笑出了褶子,“霍老板当真是爽快人。”
他往后做了个挥手的动作,伙计们都退到最角落去了,只有那个被霍寒三两下折了胳膊的还继续躺在地上闷声呻吟,没有人敢去动他。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变得极为融洽起来。
温千树也擦干眼泪,笑容清甜地撒娇,“老板您真好。”
她向霍寒抛了个媚眼,眸底还隐约着水光,那眼神媚如游丝,又带着说不出的纯真,两种难以言喻的矛盾感觉,密密麻麻地缠绕。
接着,她又蹲下身,把瓶底和瓶身捡了起来,疑惑地看了又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将两块碎片一合,简直……天衣无缝。
掌柜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手心都出了一把冷汗,再看霍寒,见人没什么反应,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