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波流转间,他脑海一片空白。
仅剩的念头便是——如果她是上天派来吸他精魄食他骨髓的狐狸精,那他无路可退也无处可逃,反而要担心她嘴麻不麻, 手酸不酸……
四方车轮压着一指高的浅草起起伏伏。
吓得旁边静止的牧草赶紧问:“你怎么了?摇来晃去的?”
被压着的牧草懵懵地挠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
震荡难安,良久才平息。
改装过的悍马有自动驾驶系统,楚珣一手稳方向盘,另一手勾着她又长了一点的发梢玩,眉眼难掩餍足:“怎么不穿好衣服就跑出来了?”
“我想你啊,”霍星叶有气无力的,说着说着感受到腰间和手传来的酸痛感,“呸”一声,闷闷道,“鬼才想你……你带我去哪儿,放我下车。”
“到了就知道了,口是心非鬼。”楚珣垂头吻了一下女子娇嫩的鼻尖。
霍星叶抬眸望了眼俊脸,枕着他眉宇间隐隐的激动,给white发了条请假短信,安然补眠……
————
半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霍星叶再次醒来时,差不多七点了。
视线触及眼前的景象,只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里——
广袤的山谷让人一眼看不到边。
灰蒙蒙的天色下,矮小的灌木和草本植物繁盛茂密。时值盛花之际,红黄绿三种色系衍生出的花朵小而精致,宛如无垠的彩毯从她脚下沿伸出去……
霍星叶坐在小靠椅上,不敢抬腿不敢动,生怕一迈步就踩到她们。
又惊又喜:“楚楚你在哪儿,所以我现在到底是不是在做梦,还是挂掉了啊,惊,某知名美甲师新晋视效小萌新凌晨车震后升仙……”
“怎么这么戏多,”楚珣唇角抽搐,无奈地敲了敲太阳穴,“起来,转身,看后面……”
花海另一端,有一个隐蔽的小黑帐篷。
小黑帐篷前,左边是排成三乘三的九个透明玻璃罩,右边是单独一个透明玻璃罩,楚珣蹲在右边的透明玻璃罩旁边,手里拿着镊子和玻璃片朝她挥手。
霍星叶迟疑:“可我要踩到你这些花怎么办?”
一束手电筒光照到她脚下,“顺着走。”
先前站在中间,感觉越朝外散,花越稀疏。
等霍星叶真的站起来,走上这不到二十米的路程,才发现越朝外走,越锦簇,精致而错,伴着清晨第一颗滚在叶片上的露珠,好似让人走进了画卷……
九个透明的玻璃罩下,是九株开花的星叶草——茎脉细弱,根伸而直,菱形的小叶宛如从草原烟雨里涓洗过的纸张,托着花朵晕开不同的颜色。
“星叶草在百科里的记载一直是喜阴湿,要求合适的散射光和潮湿生境,这种环境被破坏的话,理论上不能生长。”楚珣把最边上那个顶上盖着灰布的罩子揭开,“很明显,这株是例外。”
霍星叶对专业的知识没兴趣。
但她喜欢楚珣给自己讲解时,眸里蕴着光的样子,认真,专注,宛如高山上潺潺的溪流,从耳廓淌进心尖……
“星叶草或者好几种稀有双子叶纲其实都喜欢分泌特殊气味,类似动物撒尿占领地盘的天性,所以星叶草旺旺在林下或者局部小环境中形成单优群落,只与一些湿生植物,如黄水枝、细弱荨麻和橐吾伴生,”楚珣揭开第二个稍大、里面还有独叶草的罩子,“但很明显,例外。”
“星叶草叶脉为开放式的二叉状分枝脉序,特别是远轴盲脉末端的形态结构特征,使其明显地有别于毛茛科的其他属,”楚珣揭开第三个,“但很明显,这是例外。”
第四个,第五个……一直到第九个。
楚珣给霍星叶慢慢说,霍星叶慢慢听,听他一句一句上扬的声调,听他微微鼓动的腮帮子,听他揭完又合上所有的罩子,抱着自己兴奋又带着点小心地说:“草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所以,其实是和土壤有关?”霍星叶把九个变量排除在外,是是而非。
“不是。”楚珣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霍星叶面露诧异,楚珣把她拉到另一边的透明罩子前:“你看得到她的花瓣吗?”
“没有花瓣啊,好像被你扯掉了。”霍星叶说。
“你再看看呢。”
霍星叶慢慢蹲下去,凑得越近,越是不敢相信:“完全……透明?!”
楚珣:“这也是我把李颖她们留在外面的原因。”
霍星叶蓦地回眸,凝视着他。
楚珣问:“怎么了——”
“就感觉……”霍星叶笑,“如果有个小房子,有个有游戏的手机,我们可以在这里隐居,梅妻鹤子一辈子。”
楚珣挠了一下她的发顶,忍俊不禁:“梅妻鹤子不是这样用的,你不是语文很好吗……”
话音未完,霍星叶腾地起身,准确而轻柔地覆上他的唇……
————
霍星叶完全不知道自己听到的那句话,楚珣仅仅给她说的论文题目,在后来,价值连城。
她这厢在回草原吃肉和留在这里吃野菜全素宴间,犹豫了十秒,选择了野菜全素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