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姮接过来:“谢谢。”
蒋东阳打开副驾门:“回家吗?我送你。”
赵姮坐进车中。
入夜后的城市,喧嚣中透着安逸的宁静。
周扬告别温经理一家,开着面包车,融入夜色中。雨刮器间隔很久才动一下,马路始终潮湿。
周扬右手搭着方向盘,左手挂在车窗外。透了会气,他收回手,瞄了眼搁在仪表台上的手机。
前方不远就是御景洋房,周扬摸到烟盒,顶出一支香烟。把烟叼住,他捞到打火机,点着火时,车也已经靠边,他慢慢停下。
周扬看着御景洋房的大门。
他刚才挂得太快,话还没讲完。想了想,他拿起电话,试着开机。
碎裂的屏幕亮起,周扬等了一会,去点“电话”,没有反应。
他夹起烟,在窗外掸了掸烟灰,抬头时忽然看到御景洋房的大门口停着一辆雷克萨斯,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打开副驾车门,女人从里走出。
男人又从后座拎出两个礼盒,女人接过来,两人站在车边说话。
周扬又点了点屏幕,依旧没反应。
他叼着烟,摇起车窗,面包车开出后,他最后看一眼那一男一女。
第二天依旧细雨绵绵,赵姮带着装修合同大早出门,到装修公司时才不到九点,公司大门口却已经围满人。
赵姮从人群里挤进去,哭嚎叫骂声不停灌入耳,桌椅全都砸倒在地,员工被人揪打,公司大厅中央的地板上停着一只竹担架,上面盖着白布,白布底下微微隆起。
赵姮脚步一顿,抬眼扫过四周,没见到温经理。她正想试着去二楼找装修公司领导,才走没几步,忽然有人拎起凳子狠狠一砸,水晶吊灯“哗啦啦”碎裂。
碎片朝赵姮飞来,她手腕倏紧,被人猛地拽离——
”傻了吧你,找死啊?!“
赵姮踉跄着没站稳,被人从背后抵住,她转头时额头蹭到对方下巴。
她头后仰,才看清对方一脸凶样。他皮肤深色,五官又硬,凶起来叫人心悸。
赵姮叫了声:“周师傅?”
叫完才察觉手腕剧痛,她被人抓在手里,后背现在还贴着对方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周师傅:“电影呢,是看不成的。”
第12章
周扬瞪着她,虽然没骂脏话,但语气却很冲:“你大早上的跑这来干什么?凑热闹?!”
赵姮第一次看到这人对她如此不客气,但对方刚刚拉了她一把,于是她自动过滤道:“我有事……这里怎么回事?”她说着,抽了抽被拽疼的手腕。
周扬这才想起自己还拽着对方,他适时松开。赵姮站定,刚想活动一下腕子,另一只手腕倏地又被握住了。
周扬拽着赵姮,将人带去角落,避开战场,边走边说:“温经理家里人上这儿讨说法,刚才已经砸过一回了。”
赵姮下意识回头,朝那张盖着白布的担架看了眼,轻声道:“担架上的是……”
“嗯,那孩子。”周扬走到角落,才把手松开,垂眸看赵姮。
赵姮早有猜测,但此刻心脏仍是下坠几分,“温经理人呢?”她问。
周扬道:“出事后他人就不好了,他老婆差点跟他同归于尽,现在两夫妻都躺下了。”
“那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周扬望向战场中央,眼神阴沉,“礼拜五那天出的事,当天晚上温经理他妈和兄嫂就赶来了,这就是他兄嫂出的主意。”
赵姮问:“温经理就不管?就让孩子被这么对待?”
周扬冷笑:“他妈重男轻女,一听能让公司补偿百八十万,就在温经理面前哭得像死了全家。”
也许是觉得那句比喻太恶毒,把温经理夫妻也骂了进去,周扬顿了顿,紧接着又道:“温经理本来就已经躺下了,耳边又没个清净,现在他跟傻了一样。”
这桩官司责任难认定,房子是温经理负责的,可追根究底,也可以说是因为装修公司一直赖皮,导致装修迟迟没进度,工人也懈怠,没有做好防护措施。
就连温经理会去业主家,也是因为公司领导将他推出去敷衍对方。可他又不该带孩子去。
最后到底衍生出一场悲剧。
“不是东西。”
这四个字念得几不可闻,周扬看向说话之人。对方望着战场,脸上没什么表情,捏着牛皮纸袋的手却很紧,一条细小的血痕微微崩开。
“那你来这干什么?”
周扬听见问话,收回视线,见赵姮看向他,他说:“我来看着点。”
他盯着白布担架道:“七八年前温经理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才有的这小丫头,这几年宝贝得不得了。”
孩子又漂亮又懂事,温经理虚荣,喜欢带孩子招摇,不过妻女都在老家,就算他想招摇,一年到头也招摇不了两回。
这次他终于在这座城市买房,迫不及待就想一家团聚,好不容易将两个孩子的学校办妥,把人接来,可小的这个却没了。温经理压力重重,每时每刻都在自责,整个人都垮了。
周扬不能干涉温经理的家事,但毕竟有多年情分在,他也不可能完全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