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2)

“我儿你这是在诛娘的心呐!”赵太后眼色通红,似是哭过一场。她本就上了年纪,身子骨差,这一路赶来,更是兴师动众,当即就扑在了晋元帝身边,哭嚎道,“太子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值得你下这么大劲儿地把他往泥里踩啊!那好端端的好孩子,昨日还给哀家贺过寿,怎么今日就被作践成了那副模样……”

晋元帝自认今儿在朝堂上可一直是谢昭给自己添堵,他问句话罢了,可那边上来不是“爹你杀了我吧”,就是“我不继承家业了,我不想干了”的话,这换到哪个爹不得被气死?

况且他这也没打没杀的,充其量撤其太子位也不过是急了脾气顺着那孩子的话说,怎么就又成他作践了?

晋元帝觉得自己冤的很,他倒是想让谢昭来殿前罚跪,叫对方知知错呢,可那人不是还没来跪的吗?

可赵太后难得为了小辈出头,必是被逼急了没办法,果不其然,就在晋元帝说“朕知道,朕明白,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不罚昭儿在殿外跪”的时候,赵太后更是一个趔趄,发间步摇晃动不停。

“你说你还要让他来跪?怎么跪,被人横抬着来跪吗?你还嫌昭儿病得不够重是不是!”赵太后哭瞎了眼道,“皇帝你可真是好狠的心,我可怜的孙儿,你这命真是太苦了……”

“病了?”晋元帝心头一跳,纳闷儿说,“早上大殿上人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

赵太后拿着锦帕沾眼睛,嘴里只哭着皇帝心狠,这毕竟是亲娘,而且是平时安安静静不给自己添乱的亲娘,晋元帝只得好声好气把赵太后哄好了,承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对亲儿子打罚打骂,又仔细差人把太后送回寿康宫后,这才缓过神问起身边的老奴。

“太子……谢昭那边儿到底怎么回事?”

老奴伺候在晋元帝身侧,本就是个人精,早在赵太后气势汹汹来朝皇帝问罪时,就先一步找下面的人打探好了东宫这会儿的消息。

原是昨日殿试后太子就又发起热来,太后寿诞上早早退场还真不是别人口中所想的什么故意推脱,而今日一早太子则更是强撑着身子在太和殿上跪了许久,这不说人一回到东宫,就撑不住昏了过去,眼下还怎么也叫不醒了。

全皇宫的老人都知晓,太子身子骨不好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先后尚在人世那会儿,太子东宫先来是被最细致对待的地方,就那么无一处不精细地养了十几年,才堪堪将太子身子骨养的与普通人无异,可后来先后撒手人寰,太子更是被晋元帝以储君身份委以重任,四处奔波忙于朝事,这才又把身体耽搁了回去……

近一年太子接连病倒,皇宫上下并不是无人看到,只不过晋元帝心不在儿子身上,这才显得频繁病累的太子越发无足轻重起来,而太监宫女则更是敷衍了事。

晋元帝听那老奴小心捡着话将东宫的事儿说与他听,不禁怔了怔,问:“那昭儿现下如何?”

老奴支支吾吾道:“太医看过是伤风,不过挨着上回晕倒的日子短,所以这回……格外凶险。”

晋元帝神色大惊,冷静半晌道:“叫康太医几个去给大皇子瞧病,需要什么药材就开朕私库,只管拿了去用……”这些个不省心的臭小子,晋元帝虽不觉错在自己,这事儿也不算自己逼得,但到底还有点慈父之心,于是吩咐道,“待大皇子病大好了,再叫他搬出宫去,至于府宅……就选在离宫门最近的荣王府罢。”

第127章

“竟是把荣王府给了太子?”

寿康宫中,刚回到榻上的赵太后得了这消息,眼底略惊讶。

需知,先帝在时曾有一同胞幼弟,登基当年幼弟时年十六,大婚后出宫建府封王,先帝独怜弟弟年幼,不舍其离宫“受苦”,故而命工部在离紫禁城最近的一处造起一座庄严气派的王府,只需小王爷每日费盏茶功夫,便能去到太皇太后身前承欢膝下,与先帝兄友弟恭。

当年那位小王爷被先帝宠遍整个皇宫,便是连宠妃重臣也要矮其一头,更有京中八卦盛传道,皇宫里的皇子若是谁得了小王爷的眼缘儿,那必是下任皇帝无疑。可惜这传闻大概是空穴来风,又因小王爷对嫡嫂素来敬重,所以后来晋元帝继位倒是另众人没感到什么意外。

可惜太皇太后生小王爷时遭了后宫之人的毒手,小王爷生下便带了病气,晋元帝继位后,这位小王爷终是没能熬上几年,病逝了。其病逝之后,又因其膝下无有子嗣,更不愿过继皇室子弟,故而硕大府邸便空寂下来。

直到如今,晋元帝竟是将这处王府赐给了他刚废掉的太子……

赵太后心思回转,脸上却笑起来,拍着身边亲近嬷嬷的手道,“我儿到底还是心肠软。”

赵太后贴身嬷嬷安慰道:“陛下从小便是嘴硬心软,如今只是皇位更盛,那点儿软和劲儿藏得深了些,好在太后娘娘您知子莫若母,这才叫太子殿下有了喘息的时间。”

赵太后听着她的话,脸上笑意淡了淡,叹道:“可哀家瞧着,东宫那边怕是真没有那份心思了。昭儿虽是太子,却从小最是温柔和睦的性子,如今……他是对陛下伤了心,再回不来了。”

“那娘娘怎得还要替那边说话?”贴身嬷嬷不解。

赵太后抬了抬眼,摇头笑说:“人老了,总是看不得下面的小辈受磋磨,那么好的孩子,总不能叫这事给打击的一蹶不振,他的未来还长着呢……”

贴身嬷嬷念了句佛,感叹道:“娘娘可真是慈悲心肠。”

赵太后拍拍她的手背说:“你且把这个消息告知昭儿身边的侧妃,那孩子倒是对太子真心实意,今早劳废他在哀家这儿跪了一早,总算也是求仁得仁了。”

晋元帝下诏册封废太子为荣王,赐荣王府一事很快在皇宫内外传开。

这道旨意倒是打了不少正想对谢昭落井下石的小人嘴脸,也同时在京中众人心中引起轩然大波,往刚想要心绪渐起,暗搓搓地想站队到另外几位王爷身边的那点儿小心思上泼了瓢凉水。

有道是帝心难测,众人想着莫不是废太子不过是圣人撒下的网,其目的不是为了真的废掉太子,而是想要揪出那些心思不轨之臣才是真?!这么一想,朝野上下竟一时再无动静,不论是大小官员,几日里都闭门谢客,再不敢多闹一点儿幺蛾子,生怕被圣上抓了把柄。

与此同时的静王府内,离生产过后不过七日。

白果被埋在锦被里蹲月子,屋里炭火烧的旺盛,整个人脸上都红润润地,精神头十足。

从那日生产过后,他便发现谢临总时时陪着自己,一问之下才知晓这男人竟跟皇帝告了整整一个月的假,之后也不管晋元帝有没有首肯,总之就再也没见人出去过了。

两人在屋里歪缠几日,白果碍着蹲月子,不能洗头也不能沐浴,故而这几日总防着谢临近他的身。

“我总觉得自己要臭了。”生了孩子却还宛若少年人模样的白果苦着脸,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颇为不舒坦地在床上拱了拱,可怜兮兮地跟谢临求道,“殿下,我能不能早点出这个屋子呀。”

“不行。”谢临替他掖了掖被角,生怕门窗缝隙里的冷风吹到他身上一点儿,更没有跟白果说,太医诊断他生双胎消耗的元气要比旁人更大些,建议歇过大月子,再加个十日的小月子。

白果还在愁乎乎地掰着指头数日子,丝毫不知自己还有个小月子要熬,只跟谢临又说了会儿话,这才犹犹豫豫地问起外面的事:“太子殿下那边,父皇到底是怎么个心思?”

“饿了吗?”谢临答非所问地问了一句,得到白果点头后,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里不乏微妙的嘲讽,“大概是他那点儿慈父心肠上来了。”

白果瞪大眼,不解地看着谢临。

谢临笑笑说:“不过这对大哥那边是好事,没了太子这身份的束缚,如今又得了一个荣王的头衔,京中那群老匹夫倒是先被吓得不行,最近一个个都乖得跟鹌鹑一般。”

“那可是朝廷忠臣。”白果忍不住捂着嘴埋在被子里偷笑,“殿下你这一口一个老匹夫,鹌鹑鸟的,若是叫别人听见,可不得又要参您十几本的折子了!”

谢临无奈地看着笑得欢乐的白果,修长的手指撩起他前额的发,轻轻一弹:“调皮。”

两人凑在一起闹呢,隔壁小间却想起一阵哭声,随后没多久,哭声就变成了二重奏。

“怎么哭了?”白果急着探了脑袋往榻外看,就连腿脚都不老实地伸出被褥,仿佛一下就能蹦下床去。

谢临瞬间黑了脸,拦住他,又强硬地将他的手脚放回到被褥里轻轻压住了,才皱着眉开口道:“他们身边自然有一群人细心看顾着,你急什么?”

白果神色慌张:“可是哭了……”

谢临不想叫那两个孩子夺去白果太多注意,但更不愿见白果露出难过的表情,最后只得叹道:“叫奶娘抱过来瞧瞧便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