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说起来,不被待见的神童只有祁垣一人而已。

祁垣听完始末,怔愣半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刚来时,那吕松等人如此嚣张了。果然三位才子中,唯独原身最倒霉。

他不禁为这位短命神童暗暗唏嘘,心想真的是太可惜了,果然天妒英才。自己合该去给他立个墓,烧些纸钱,再祝他来生投胎个好人家,碰上个好皇帝。

方成和仔细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祁垣此时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除了摇头叹息之外,竟没有一点点哀伤忧愁,又或者愤怒担心的样子。

这样最好不过了,方成和暗暗松口气,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祁垣暗暗盘算着给原身立个衣冠冢的事情,又想今日端午,也该给他烧两个爱吃的板栗粽。事情宜早不宜迟,如果没事,自己现在就可以家去了。

他想到这,就要跟方成和道别。

方成和不禁怔住:“你这就走了?”

“对啊!”祁垣道,“饭也吃了,景也看了,还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了。”

方成和:“……”

“那伯父的事情,你不着急?”方成和道,“这次朝廷突然派他随军出征,你不觉得蹊跷吗?”

“有点?”祁垣不确定地说,“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又不能去崖川找他去,先顾好家里这一老一小吧。”

方成和:“……”似乎也对。

祁垣又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我现在什么都不会了,正好不用去当官,离那位远远的,免得倒霉。”

这话倒是不假,杨太傅虽然极为痛惜,但也认为祁垣或许会因祸得福,毕竟元昭帝如今如何看他还未定。只是祁垣一介书生,若不入朝为官,以后如何成家立业?

方成和倒觉得祁垣颇有制香天赋,以后专营此道或许不错。然而杨太傅却认为商贾始终位列末等,会被人耻笑,不怎么赞同。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有些远了。

方成和又上下打量了祁垣两眼,见这人果真没心没肺似的,心中哭笑不得,只得摇摇头,随他去了,只是最后不忘叮嘱:“你家离得远,今晚就回号房住吧。要不然明天一早点名,你赶路来不及。”

祁垣连连应下,又跑去跟徐瑨说了一声。

徐瑨正在议事,听到祁垣来找匆忙迎了出来,等到最后,听祁垣说今晚要回号房,他不由轻咳了一声,状若随意地问道:“逢舟可怕黑?”

祁垣有点怕,但他觉得这么大人了,还怕黑未免有些没面子,便赶紧摇了摇头:“不怕!”

徐瑨一梗,张了张嘴,反倒不好接话了。

祁垣并没想到别处。他匆匆和云岚回家,又支开虎伏几个小丫鬟,自己找了一身原主的旧衣服,随意卷了几张诗稿,偷偷摸摸埋到了院里的树底下。又趁着没人,嘴里念念有词地先给那衣冠冢磕了三个头。

等到做完这些,他长舒一口气,这才收拾收拾东西,赶奔了国子监。

号房之中的陈设跟放假之前并无两样,祁垣这会儿读书的热情劲儿过去,自己翻了翻书觉得无趣,便又丢开,躺在床上发呆。

方成和说的事情,对他的确没多少影响。实际上他今天特别开心。知道徐瑨没有瞧不起自己开心,看到大家射箭开心,后来能坐那扬州画舫,更开心。

只是他明明几个月前天天游湖,今日再次乘船时,却陡然有了恍如隔世之感。这让他有些孤单,好似自己十几年的过去,正渐渐成为他一个人的秘密。

他无法跟人倾诉,也无从获得慰藉。

祁垣渐渐有些委屈,伸手摸了摸,在枕头下摸到那块买给老爹的沉香块,鼻子更酸,忍不住偷偷哭了起来。

徐瑨好不容易丢下府中一众差事,从成园直接过来,正要推门进去找祁垣,便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小声呜咽。那声音太轻微,像可怜的小猫般儿细细的,倒是抽动鼻涕的声音有点大。

徐瑨轻轻皱眉,心想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下午走的时候不还是笑嘻嘻的吗?是怕黑?还是被人欺负了?他忽然很想抱抱他,但又怕祁垣尴尬,只得暂且忍住,在门外等了会儿。直到里面的哭声渐歇,外面夜色开始浓重,徐瑨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祁垣已经睡着了。看来是哭睡的,还穿着才换的玉色襕衫,也没盖被子。

徐瑨把自己的东西放下,想了想,仍是点了灯,把祁垣喊了起来。

祁垣迷迷糊糊坐起,半天后察觉不对,看着徐瑨问:“你也回来了?”声音软糯,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徐瑨点点头,“府里没事,就早回来了。”

他知道要是平日,祁垣肯定话多的不得了,拉着他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但这次祁垣却乖乖地点了点头,脱去外袍后自己又躺了回去。

徐瑨心想,还是聒噪些好。

俩人各自宽衣睡觉,徐瑨躺了会儿,却怎么都不得劲,他努力回想了一下祁垣难过时的举动,上次这人大哭,好像还是在通州驿的时候。

祁垣当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理直气壮的边哭边要跟他一起睡。徐瑨眼睁睁看着看他爬上自己的床,最后只得坐了一夜。

或许,难过的时候,一起睡能好些?

徐瑨忽然觉得有些紧张,甚至隐隐期待起来。他翻过身,干咳了好几声后,才鼓足勇气,喊道:“逢舟?”

祁垣还没睡着,轻轻“嗯”了一声。

“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睡?”徐瑨说完轻轻停顿,一时找不到什么合理借口,又不想祁垣拒绝,忙撒谎道,“我怕黑。”

第38章

祁垣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重复:“你怕黑?”

徐瑨应了一声:“是。”

“没看出来啊?”祁垣震惊不已,“你以前没说过。”不过徐瑨对他这么好,如果真怕黑,他倒也不介意过去安慰安慰。

祁垣边说边下床,趿拉着鞋子跑去了对面。

徐瑨掀开被子,就见他熟练的爬上床,伸手便抱住了自己的腰。

号房的床很窄,徐瑨不得不改为侧躺,以免祁垣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