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游骥把东西收走,祁垣满心思惦记着刚刚的赌约,问徐瑨:“那徐公子,这局算是谁赢了?”
徐瑨问他:“以你之见?”
“当然是我赢了!”祁垣理直气壮道,“那些诗,你都觉得好,我都觉得不好。你也觉得我说的对,这不就是我的水平在你之上吗?”
徐瑨半晌没有言语。
祁垣有些着急,正要催促,就听他说:“祁公子所言有理。”
祁垣:“!!”
“真的!”祁垣喜出望外,一时间竟愣了下,“你肯放我走了?”
徐瑨点点头,却道:“我从来没关过祁公子,何来放不放一说?祁公子自然是想走便走,想留便留。”
祁垣高兴地跳起来,听到后半句突然怔住,缓过了神。
什么叫他从来没关过自己?
祁垣:“……”
“你什么意思?”祁垣问,“你不是在这看着我的吗?”
徐瑨道:“我只是在驿馆暂居,不巧跟祁公子同院而已。”他说完一顿,指了指外面的俩军卒,“那俩人是罗指挥的手下,跟我大理寺无关。”
“你、你刚刚骗人!”祁垣一听这个急了眼,自己费尽心思半天,还以为能走了呢,谁知道得了个没用的承诺,顿时气得跳脚起来,一路嚷嚷着:“我不管!你说了让我走的!”一边喊着一边就往外走。
游骥看他气得方巾都歪斜了,要拉住他说话也拉不住。
祁垣气冲冲跑到自己屋子里,把早就收拾好的包袱一扛,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那俩军卒怎么可能放他出去?三个人又在院子里吵成一团。
祁垣吵了半天,见走不脱,又气冲冲地转身进了北屋。
徐瑨精神一抖,只得再暂停下手中的事情,专心应付他。
祁垣软的不行来硬的,往上首一座,指着徐瑨便骂:“我祁垣是顺天府丁酉科的秀才,如今蒙受不白之冤,被囚禁于此!你徐瑨既在大理寺任职,却不肯为我辩白冤情,还我自由,你视大兴朝律法何在?”
徐瑨见他一脸严肃,也整衣起身,拱手回道:“并非徐某置之不理,而是祁公子言语多有疏漏,不肯据实已告。况此事乃东城兵马司所管,若祁兄无辜,兵马司自会剖断发遣。”
祁垣也知道大理寺是管冤案的,但是那俩军卒不可能说得通,他的指望都在徐瑨这,只得死活拉着徐瑨下水。
这边正琢磨着说词,谁知道徐瑨大概不耐烦了,又补充说,“大兴朝律法之中,其他不论,但国子监生员遇有事故需请假者,须置文薄,至祭酒处呈禀,不可擅自离监。若私自回家……行止有亏……则革罢为民。”
祁垣一愣,目瞪口呆地看了过去。
徐瑨知道自己是逃跑的?
他又惊又惧,却又不敢开口询问,终于安静了下去。
游骥看他神情不好,忙把他扶回东屋休息。祁垣越想越难过,往床上一坐又急得哭了起来,一抽一抽地就是念叨着要回家,他要回自己家。
游骥一边劝他,一边给他擦脸喂水,又宽解一会儿。等看他委委屈屈去睡觉了,这才叹了口气,满头大汗地回到北屋。
徐瑨的公文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见他进来,唤过来问了下情况。
游骥叹气道:“睡下了,但难过的紧。”
徐瑨也是无奈,都说忠远伯府的祁垣循规蹈矩,谨小慎微,哪想到本人是这种泼辣性子,真让人头疼。
他捏了捏鼻梁,轻叹一口气,对游骥道:“下午驿丞几人少不了要来相请,我先写两封信,你亲自送回去,一封给父亲,告诉他我明日回京。另一封给龚祭酒,就说祁垣因协助我查案,所以耽搁了,等回京后,我定跟他一块去龚老府上拜谒。若是有人问起,你也莫要谈及他被抓捕之事。”
游骥一凛,知道这样一是维护祁垣的名声,二也是怕牵连出驸马出逃的事情,于是连连点头,等徐瑨写好之后,连同上午装好的一小摞邮筒一块收拾好,急急地出发回京去了。
下午果然有驿丞来请,通州驿往来官员甚多,这驿丞不过是出个面,实际请徐瑨出去吃饭的却是路过通州驿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蔡贤。
徐瑨虽不想去,却也不好推脱。
论起来,司礼监乃十二监之首,因此掌印太监又有内相之称。这蔡贤数年来只看皇帝脸色行事,深得帝心。蔡府的门生故旧又多占要职,所以说他权过首辅也不为过。
徐瑨虽出身国公府,但日后少不了入朝为官,这种人也不好早早就得罪。
他自己换了身衣服,又问了驿丞地址。
谁知道那驿丞神色古怪,轻咳了一声,道:“在通惠河上,公公包了一艘画舫,请了几位名妓相陪,说要泛舟河上,谈诗论词……”
徐瑨:“……”月初之夜,黑咕噜咚的,怎么都要去泛舟?再者这通惠河水流很大,也不怕被风一吹,跑出几里地去。
他心里好笑,再想这些太监脾气古怪,还都爱叫些名妓相陪,也不知是什么癖好,只得好笑道:“那走吧,劳烦大人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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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垣在自己的小屋里小睡了一会儿,又恢复了精神。
他已经确定,徐瑨肯定知道自己没去国子监了。想来想去,既然都这样了,更不能轻言放弃。
他起来抹了把脸,重燃斗志,又找游骥。谁知军卒却说徐瑨吃花酒去了,游骥回京送信去了。又道明日他们也回,让他别瞎折腾了。
祁垣一听,愈发着急起来。俩军卒整日看着他也累了,见他坐立不安,在一旁劝道:“祁公子,不管你冤不冤,明天回去便知道了。何必这么折腾?”
祁垣快绝望了,难过道:“你们不懂,我有天大的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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