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既是老爷的学生,刚刚却又为何不直接相告?”胖大汉好奇道。
绍岩想了想,含泪道:“恩师生前告诫学生,让学生将来做一个好官,恩师在朝中位居二品尚书,他不希望因为我是他的学生而惹人诽议,因此学生每次过来探望老恩师,都会装作陌生人,以讨口水喝为由去见恩师。”
“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老爷是不想让你沾上他的关系而平步青云,一切全得靠你的真才实学,老爷为了你这个学生也算是用心良苦啊。”胖大汉语气变得很和善,随即走过搀起绍岩夫妇二人。
“榜眼爷,榜眼夫人,若是您二位不嫌弃,请先到厅前稍坐,小的这就去禀告夫人。”胖大汉恭敬地道。
“那倒不必,在下看完恩师就走。”绍岩见胖大汉满脸狐疑,赶紧补充说道:“这位大哥,实不相瞒,在下这次回来本想见见恩师,不想他已仙逝,在下作为学生,希望能在恩师下葬前再见上最后一面,劳烦大哥通融一下。”
“这……?”胖大汉犹豫片刻,说道:“榜眼爷,请恕小的爱莫能助,老爷的棺盖已经盖上,况且这时候去开棺恐怕有所不妥,万一让夫人们知道的话,小的怕是担当不起,若是榜眼爷坚决想看的话,请容小的先进去禀报夫人一声,您也知道,这种事情小的实在做不了主。”
日,这家伙说了这么多屁话不就是不想让老子看吗?切,老子想办的事情哪次不能得手,绍岩故作绝望的瘫倒在地,只听‘咣当’一声,胖大汉发现自己的脚边有一块金光闪闪的元宝,少说也值个五六十两,便趁周围人不注意悄悄地蹲了下来,绍岩见有机可趁,立即凑到他耳边道:“兄弟帮帮忙,在下来一趟京城不容易,区区几个银子算不了什么,只要您让在下见上恩师一面,在下定当重金酬谢。”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五十两。
胖大汉两眼发直,这家伙在江府当差,一年到头下来也才二十两赏银,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眼下看到这么多‘酬劳’,就算让他陪棺材里的死人睡上一夜都不成问题。
在胖大汉的帮助下,绍岩及云云二人头戴鸡尾冠,手持桃木剑,脸上画着符印,整个一副巫师的打扮,此刻,江贵祥的两位夫人正跪在灵堂前缀泣,见胖大汉领着两位身着奇装异服的陌生人到访,那位年长的夫人愣道:“江管家,这两位是?”
胖大汉道:“回禀大夫人,他们是城外终南山上的两位驱魔法师,是专程赶来为老爷作法事的。”
“法师?我们何时请过巫师?”二夫人诧异道。
见大夫人一脸怒气,绍岩向前跨了一大步,两手握紧桃木剑柄,双目紧紧注视着摆放在灵堂前的那口寿材,嘴里口叽里咕噜念着咒语,“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显灵,急急如律令!”一剑扎在寿材上。
两位夫人大吃一惊,云云搬来一壶酒倒洒在棺材上,绍岩再次默念咒语,拿起桃木剑在蜡烛边缘转了几圈,然后吹灭蜡烛,如此反反复复。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两位夫人面面相觑道,江管家慌忙上前道:“二位夫人稍安勿躁,这两位大师号称是半个神仙,别人请都请不来,他们听说老爷生前为官清廉,所以都甘愿免费为老爷做场法事。”
江管家将绍岩教他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二位夫人听,二位夫人听后很是满意,相继跪下感谢菩萨。
见两名老妇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云云假装一不小心将酒水洒在她们身上,两位夫人顿时恼羞成怒,江管家赔笑道:“二位夫人还是先避让一下吧,两位大师不喜欢作法事的时候有外人在场。”
两名老妇人没好气地哼声离去,江管家也离开了房间,整个灵堂就剩下绍岩和云云二人,云云将门掩得死死的,之后准备跑去开棺验尸,绍岩走在她前面前竖起食指轻‘嘘’了声,云云会意的点点头,便跟在绍岩身后蹑手蹑脚地走到棺材边上,绍岩仔细打量着这口棺材,总觉得它与普通棺材没什么两样,于是伸手摸在棺材盖上,顺着上面往下探索,直到蹲下身子才发现棺材的底部留着七八个小孔。
绍岩顿感纳闷,自古以来,人们都嫌棺材密封性不够,哪还会有人在棺材上面放孔的?这不明摆着吃饱了撑的,绍岩小心翼翼地将手贴在那几个小孔上,手心却能感受到一股微微的热气,绍岩大胆断定,棺材里绝非躺着一具死尸,而是一个大活人,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他让云云找来一支蜡烛,并将蜡烛的火心熏着那几个小孔,刹那间,只听棺材里传来一声尖叫:“唉呀,烫死我了,夫人快救命啊。”
二人立即打开棺材盖,趴在棺材边俯身望去,却见里面躺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此人正是东林国的刑部尚书江贵祥。
江贵祥见为自己开棺的是两个陌生人,而且还是巫师打扮,心头不禁一愣,还以为是两位夫人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去找人做法,为免这两名巫师受惊,江贵祥嘿嘿笑道:“两位莫要害怕,老夫幸得两位做法,所以才能转生。”
绍岩暗笑,心想这老家伙真会装,明明是装死,却把‘起死回生’的功劳都归功于两名巫师。
“江尚书别来无恙吧?”云云走过去,笑着摘下头上鸡尾冠,除去脸上的涂料,江贵祥这才看清那张脸,面色顿变道:“你……你不是皇上的金牌近身云云姑娘吗?你怎么?”
“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金牌近身了,而是朕的云妃。”说话的瞬间,绍岩早已卸去身上所有的装束,江贵祥一眼认出对方是当今的皇帝,吓得赶紧扑在地上,颤颤道:“微臣江贵祥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朕没兴趣再听你演戏。”
“皇上恕罪,微臣确非有意欺瞒。”江贵祥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显然是惊慌到了极点。
“江大人,你假装暴毙就是欺君,按照东林律例,理当凌迟处死。”云云板着脸道。
江贵祥跪在地上大呼饶命,绍岩微微一笑:“江爱卿,既然你都已经死过一次了,朕就暂时放过你这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微臣叩放皇上隆恩,万……”
“行了,朕这次微服出宫,希望你不要太招摇。”绍岩平心静气地扶起他,爽朗说道:“朕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云天林那桩案子,朕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朕。”
江贵祥愁眉不展道:“皇上,微臣该说的都已向您表明,微臣当年未涉足这件案子,微臣真的不知情。”
“很好,你不想说,朕也不逼你,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欺瞒朕在先,朕现在就判你斩刑,云云。”
“在。”
“尚方宝剑侍候。”
第九十五章 重返南梁(1)
“是!”
云云持剑走到江贵祥面前,江贵祥不禁魂飞魄散,慌忙双膝伏地道:“皇上饶命,确非微臣不想说,而是此事事关重大,纵然微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言。”
绍岩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中看到一丝恐惧,料想这家伙不仅知晓整件冤案的实情,而且这位幕后策划者身份尊贵,绝不是一般人,绍岩想来想去,脑海中不由得浮出郭威的那张阴险的笑脸,是他?一定是他,我怎么这么笨呢?早该想到是这家伙干的。
云云听到案件有所眉目,顿时激动不已,眼角处忍不住闪烁着兴奋的泪花。
绍岩见江贵祥全身瑟瑟发抖,便随口说了一句:“江大人只管放心说来,朕恕你无罪,另外,朕希望你能记住,朕才是当今的天子,倘若有人在背后玩些旁门左道,不管他的位置有多高,权力有多大,朕随时可将他绳之以法,古语有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绝不会姑息养奸。”
江贵祥为官多年,办事能力非常一般,但对察言观色却极为擅长,他自然能听出皇帝的意思,事到如今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自己再守口如瓶,丢了性命事小,欺君乃是灭九族的大罪,他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府中上下四十余口人。
“皇上,微臣若交待实情,可否请皇上饶过微臣的家眷?”
“正所谓坦白从宽,只要你将案件的始末告诉于朕,朕既不会追究你的罪名,也会赦免你的全家,君无戏言!”在以往宫廷剧中,绍岩极为憎恨那些不合理的法制,什么‘一人坐牢,全家连坐’,什么‘诛连九族,满门抄斩’,这些法制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残忍。
“微臣代全家叩谢皇上隆恩。”江祥贵朝天子磕头叩拜,然后走到门边将房门掩实,紧接着来到绍岩身边,恭敬道:“皇上,此案……”话刚说了一半,只听外面响起江管家的声音,“王爷,两位巫师此刻正为老爷做法事,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还请王爷留步。”
“混帐。”门外传来郭威的骂声,“你这狗奴才,本王是‘闲杂人等’吗?江大人与本王交情非浅,如今他撒手仙逝,难道本王过来祭奠一下都不行吗?”
“王爷恕罪,要不这样吧,请容小的先进去与两位法师商量一下?看看他们能否速速结束法事?”江管家惊恐道。
“本王才不管他什么狗屁法师,你要是再敢阻拦本王,小心本王砍了你的脑袋。”郭威愤愤道,江管家一听要砍自己脑袋,连忙规规矩矩地退到一旁,霎时间,郭威一脚踹开厅堂的大门,却见江贵祥笑盈盈地迎面走来,“不知王爷驾到,下官有失远迎。”
郭威面带怒气,贼眉鼠眼看了一下四周,不屑地问:“不是说有两位法师在为你作法吗?他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