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陈子锟也沉沉睡去,在迷糊中被双喜推醒:“总司令,该跳伞了。”
机舱内已经亮起了红灯,舱门打开,冷风呼呼的灌进来,还夹杂着雨水,变天了,双喜先将一箱装备推了出去,伞花在夜空中绽放,如同一朵白莲,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陈子锟背上伞包,将开伞钩挂在滑道上,对辅助跳伞的空军人员挑了挑大拇指,一头跳进了夜空,双喜紧随其后跳了下去,舱门随即关闭,飞机掉头回航。
空中风雨交加,两人先后落在田里,秋天的天地已经收割完毕,但还留着一尺多高的高粱茬子,要不是穿着厚底跳伞靴,差点把脚扎伤。
将降落伞收起藏在林子里,再去找第一个空投的装备箱,却只看见降落伞在河面上慢慢沉没,双喜一摊手:“完了,全掉河里了。”
好在随身还有一个装备包,两人找了棵大树避雨,把跳伞服换下来,穿上预备好的便服,陈子锟长衫礼帽,双喜短打毡帽,看起来就像是主仆二人。
不大工夫,天亮了,雨也停了,降落伞和军服靴子都挖坑埋了,两人走在田埂上,只觉得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腥味和青草的芳香,比终日阴雨蒙蒙雾气笼罩的重庆感觉好多了。
这儿是南泰县城外的一个村子,天刚蒙蒙亮,只有一个拾粪的老头在路边慢吞吞的走着,狐疑的看着两个外乡人。
“老人家,县城怎么走。”陈子锟客气的问道。
“哦,前边有条大路,往东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老头道,一条黄狗在他腿边撒欢的绕来绕去,还跑到陈子锟脚旁嗅了嗅味道。
“谢了。”陈子锟一抱拳,带着双喜向东而去。
“掌柜的,上县城干啥,那儿可是鬼子的地盘。”双喜低声道。
“毛,那是老子的地盘。”陈子锟道。
走了小半个时辰,果然看到南泰县的城墙,城楼子上挂着一面五色旗,旗帜有气无力的垂在旗杆上,路上有三三两两进城卖菜的农民,城门口站着俩大兵,一时间竟有恍如隔世之感,让陈子锟觉得身处民国十二年间。
进城门要搜身,双喜顿时紧张起来,身上可带着家伙呢,被人抄到怎么办,陈子锟若无其事,走到门口掏出两包烟甩过去:“老总辛苦了。”
俩哨兵拿了烟,也不盘问,直接放他们进去,早晨的县城热闹非凡,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老县衙门口的路两旁,都是四乡来的菜农和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鸡粪狗屎遍地。
陈子锟找了家早点摊子坐下,一边吃鸡蛋烙馍一边观察县城的变化,令他惊讶的是,县城竟然比沦陷前还要热闹一些,临街的门面招牌都是崭新的,老县衙现在成了日本人的据点,门口堆着沙包架着机关枪,还建了一座水塔模样的碉楼,上面飘着日本膏药旗,射击孔黑洞洞的,整座建筑用洋灰和花岗岩、砖头垒成,怕是用手榴弹是炸不倒的。
忽然鬼子据点里冲出几辆边三轮摩托车,轰鸣着向城门口驶去,大街上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咱们走。”陈子锟放下一张法币,戴上礼帽,匆匆穿过小巷,来到一处民宅后门,轻轻敲三下门,停一停,再敲五下。
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张警惕的面孔,随即变得惊喜万分:“司令,是您啊。”
这儿是南泰县三枪会秘密联络点,受三枪会和军统双重领导,负责人是盖龙泉手下的一个兄弟。
简单寒暄后,联络点准备了一辆骡车送陈司令下乡,出城没走二里地呢,就见日本人的摩托车队迎面而来,骡车赶紧避让,双喜手伸进兜里捏住了枪柄,摩托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众人松了一口气。
陈子锟斜眼一瞥,只见摩托车斗里装着降落伞和皮衣,上面还带着新鲜泥土,分明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一个坐在车斗里的军曹回头看了看骡车上的人,说了句什么,三辆摩托戛然停下,掉了个头开过来,众人大惊失色,一时慌了手脚。
三辆摩托车呈品字形将骡车围住,军曹下车傲慢的打量着他们,联络人点头哈腰,递上良民证:“太君,良民大大的。”
军曹一摆手:“搜。”
说时迟那时快,陈子锟一撩长袍,双枪在手,第一枪将抱着歪把子的机枪手天灵盖掀开,第二枪在军曹的眉心开了一个洞,双喜紧随其后掏出两把机头大张的m1932速射型驳壳枪,一通猛扫,鬼子们连枪栓都没来得及拉开就被尽数打死,整个交火过程不到十秒钟。
陈子锟将军曹的呢子军装扒开,用手指蘸着血在他白衬衣前襟上写了几个字:杀人者陈子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