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觉得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比夜晚的星光还要璀璨。
他却不紧不慢的:“孟想,不仅欠了我冰砖和雪碧。”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垂眸,睫毛狠狠颤了颤,“你还使唤我给你买纸杯和勺子,非要把雪碧浇到冰砖上才肯吃,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要求和脾气?”
孟想双手撑着抱枕,一下子坐起来,“你……”
“你”了半天,她竟是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令人难以置信。
她盯着周霁尧,跟他面对面坐着。
“孟想,你说了下次请我喝雪碧,吃冰砖的,结果呢?”他尾音微微上扬,说不出的委屈,“结果,吃完不认人?潇潇洒洒的出国去了?”
周霁尧拧着眉抱怨:“我去你们班看了几次,你都不在。”
抱怨归抱怨,偏偏他的声音很温柔,如同是一滴春水落入湖中,荡起一圈圈涟漪,让孟想揪着心,久久无法平静。
“是你?”她下意识抱住他的胳膊,很紧张,“跟我翘课的学长?”
她凑近他,仔仔细细的打量,而后,她心虚的垂下头。
她早就不记得那时跟她一块吃冰砖的学长长什么样了!
“然后呢?”她讷讷的问。
“然后?”他说,“一直等你。”
周霁尧忽然捧住孟想的脸,又不说话了。
她被他的话吊着,心里头忽上忽下的,心痒难耐。
“然后呢!”
周霁尧非要她抬头,跟他眼睛对着眼睛,“后来,我找了陶知伊,问她你在哪儿?”
仿佛有什么落了地。
孟想眨了下眼睛,眼睛更酸了。
那时候她刚到美国,陶知伊似乎是说过有谁找过她,可是,过去十几年了,不管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陶知伊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
周霁尧刮了下她的鼻子:“我暗示了你许多次,但你压根就不记得我了。”
孟想恍然大悟。
难怪刚认识周霁尧的时候,他总喝雪碧,她还觉得他奇怪。
“阿尔及利亚,我也在。”见她消化完了,他又说,“是另一个乙方团队。”
“我……”孟想哑然。
“6月,你应该大二。不对,是大二的暑假,是不是?”
孟想点点头。
周霁尧继续:“你是现场唯二的女生。”
那段时间是他最烦躁的时候,家里人都希望他进周氏,按部就班的按照家族给他规划的道路一步步走下去。可他不甘心,不想就这么放弃自己所学的专业和兴趣。于是,他随着周氏的团队去了阿尔及利亚。
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孟想。
只一眼,他就认出来在场的法语翻译是欠了他冰砖的小姑娘,那个在他面前哭了一下午的小姑娘。
他只会一点点法语,并不熟练,磕磕绊绊的听了大概。他走在周氏团队的队伍最后头,一直看着她。
同行的人说,这是个很不娇气的女孩。
他们说,当地条件并不算好,小姑娘却从不叫苦。
后来,周霁尧就这么看着孟想住在二层楼的平房宿舍,很小的二人卧室,没有客厅,没有书房,也没有衣帽间,只有最简单的卫生间。工地上很忙,她天天白t牛仔裤,跟着一帮爷们穿梭在工地的各个角落。
他们问她累吗?她摇摇头,笑容恬淡。
记忆里那个爱哭的、娇气的小姑娘渐渐模糊起来。
是她,又似乎并不是。
他其实没想到自己竟还记得她。
短暂的惊讶后,留在她身上的是欣赏的目光,谈不上喜欢,更说不上爱这个字眼。
“再后来,我提前回国。”周霁尧停顿,冲她笑笑,“我在阿尔及利亚待了不到20天,你说巧不巧,我们居然没有单独相处过,但我们说了一句话。”
孟想绞尽脑汁,无解。
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他。
周霁尧见状,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我问你,你在美国读书,为什么要学法语。”
“因为法语浪漫。”
“因为法语浪漫。”
骨子里,她还是个小女孩。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结束。
遥远的记忆一点点在眼前铺开,孟想伸手压住那只在她脑袋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