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记者发问:“死了七个人,就是你说的引起了一些伤亡?”
“不报出来,你就准备一直躲下去了?”
“我看到你的合作方还有第三建,最近那起桥梁垮塌案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承认是你售卖的建筑材料不合规格才引发的质量问题吗?”
更尖锐的问题问出:“所以当时被推出来判刑的临时工是替罪羊对吗?”
“请公布和你合作的开发商名单!给予民众真相!”
“有网友反应,你包养未成年少女,那先生你作何解释呢?”
“有人举报你所在建材公司有偷税漏税的情况,你是否承认?”
一时间一个一个问题像是一把一把锋利的剑刺了过来。
“我……我……”那学海语塞了。
人群混乱之中,一个鸡蛋就飞了出来,正中那学海的额头上,那学海被砸得懵了。
不知是谁带头喊出来:“建筑垮塌压死了七个人,你却在这里好吃好吃住着大别墅,你卖出去的破烂建材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你挣的是老百姓的钱,这样的社会败类,就该去死!”
“对!这样的败类才该去死!”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才会有那么多的房屋质量问题!”
“为什么你这样的人渣还在外面逍遥法外!”
郑柏本来心里就没底,是领导们商量一定要让那学海面对镜头才在最后时候把他拉了出来。
刚才陆俊迟也提醒他一定要安排好现场。看到场面失控,他皱眉道:“维持秩序。”
然后他往前一步,挡在了那学海的前面,对媒体道,“别播了,他已经承认罪行了,稍后我们警方会把事情都查清楚,所有事实都会发布出来,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媒体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已经这么久的事情,都没人处理,塌了楼,死了人,只处理了临时工,要不是这次爆出来我们都不知道,你们警方还有公信力吗?!”
“平时抓人没本事,这时候维护人渣还挺及时的。”
“这些事警方到底知情不知情?”
“是谁在给这些黑心建材商做保护伞?”
有一家媒体奚落道:“这还不是被逼了才办这场媒体会?网上早就扒出来,这个姓人是位领导的远方亲戚,过了今夜,估计就会息事宁人了吧?!”
郑柏压下声音道:“我们今晚接到的任务是为了救人,希望大家也以救人为先,稍后的调查结果会公开的……”
有几家媒体听了这话,把直播关了,可偏偏还有几家媒体还嫌热闹不大。
那学海被警察拉着往后带,他擦着脸上的鸡蛋,整个人忽然暴怒起来,甩开了警察的手。
刚才给他做的半个小时思想工作全然报废,他撕了手中的纸,丢向了人群:“老子站出来,是给警局领导面子,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就去查啊。那个工程,从上到下,哪个没伸手捞一把?到我这里就剩了那么多,我想卖好建材,钱和亏空你们出吗?房子是住了几年才塌的,谁知道有没有其他的违规操作?工程出了问题,凭什么锅让我一个背。呸,说我包养女人,一个一个睡我被窝里吗?那是爱情!”
这个奸商已经奸到了骨子里,他肯出来说之前的那几句话,既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也不是为了救人,就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他被点到了名字,这才被推了出来,不情不愿地站到了前台。
他觉得天下的奸商那么多,建材以次充好的也不只有他一个,他只是运气不好。
那学海看着那些记者,一张张的嘴,一张张的脸,咄咄不休着。
“这事情都发生快两年了,我吃不好睡不好的,你们倒是心安理得。你们真的对当时塌楼的事情一无所知吗?你们当年为什么没有报道?你们今晚为什么来?!你们不是为了正义!你们是为了新闻,为了流量,为了热度!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们写的新闻稿,会因为领导一句话就发不出去!你们一样是助纣为虐,刀不见血的刽子手。”
郑柏看着前面还没压下去,后面又着了火。他希望这件事情严查,但是又怕激怒了主播,急忙对旁边的几位警察道:“愣着干嘛?把人赶快拉回去!”
有个女记者大叫着:“你不供认罪行,你是在杀人!”
那学海被拉着走,有人去捂他的嘴,他却还在梗着脖子叫:“你们也是帮凶!你们有本事去抓那个搞直播的变态去啊!我没什么好认的。你们要是有证据,我宁愿坐牢,杀人的不是我,你们凭什么把人命算在我的头上。”
媒体会直播到这里终于戛然而止。
直播间里,那些看客们都看到了这一幕,留言一时安静了,人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言来评述这件事。
好像所有人都去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可是合起来,整件事情怪异,荒诞,就像是一出闹剧,可偏偏这样的闹剧就现实发生在了他们的眼前。
而且仔细想起来,似乎每一件都是合情合理,日常所见,只是从来没有人把这些事情大声问责出来,联系起来。
时间临近。
直播室内出现了一只手,伸向了一旁的绳索……
.
乔泽一直在紧张地打着电话,进行联络,他放下了手机:“苏老师,我联系到了那个纪录片的导演和摄像,他们最近都不在这个城市,也说和这件事情无关。导演说的确招募过一些学生,也进行了简单的访谈。纪录片还在后期之中,我和他们要了全部的素材和名单,要一会才发给我……”
苏回皱眉,难道说,他们之前的猜测和推测可能是错误的,那些拍摄纪录片的导演以及摄影,很可能和今晚的事情无关吗?
好像有一种可能性被堵上了……
但是为什么今晚遇害的学生都是曾经参与过这个纪录片项目的呢?
这一定不是个巧合。
乔泽自己也不清楚。
整个案子发展到现在,每一步都透着一股诡异。
乔泽发现苏回还是脸色苍白,他低着头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反复看着刚才的视频。
乔泽有点担心地又叫了一声:“苏老师……”
他以为是因为警方可能要来不及阻止第三起谋杀,所以苏回有点受到打击。
苏回刚才凝神,没有听清他说话,这时候终于听到了,咳了几声以后轻声道:“三个人都没有哭……”
“什么?”乔泽凑过来。
苏回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那就是他之前感觉到的怪异之处。现在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重复了一遍说:“这三个学生,都没有哭……”
乔泽抱着平板一愣:“是啊……虽然有挣扎,但是三个人都没有哭……”
哭是人类的一种自然本能的反应,在受到惊吓时会哭,在伤心过度的时候会哭。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被陌生人绑架,来到了一处陌生的环境,将要被在数万人面前处决杀死。痛哭害怕惊恐或许才是最为自然的反应。
在死亡到来之时,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们为什么没有哭?
苏回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推断,多人犯案……
到现在,受害人是三位高中生,他们在周五的下午不知所踪。
就算是凶手有车,有多人,可是究竟需要多少人才能够控制住这么多的高中生,把他们分别带走,而让其他人毫无觉察呢?
学生们都拍摄过纪录片……
除非……
苏回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却不敢断然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