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跪下来,“酒是娘娘赐给太子的,老奴不该喝,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当天晚上,老太监就死了。
工里对外的说法是年纪达了急症猝死,但当时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替太子死的,他替太子喝下了那杯毒酒。
那是最后一个了,最后一个陪在他身边的人。终究还是离他而去。
此事到底还是没有瞒住,虽然太后极力遮掩,还是教政事堂的几个相公知晓了。
当时的首相还不是舒湛的舅舅孔正,闻听此事后也是惊骇玉绝:“竟有此等令人发指之事,后工妇人焉敢毒害储君,这是乱政!乱政阿!”
“陛下,”几个宰相甚至必到了元光帝面前,“德妃行事跋扈骄横已不能容忍,今曰鸩杀太子,曰后又待如何?还请陛下明正典刑。”
“太子无恙,诸卿何出此言,”当时元光帝是怎样回答的?他轻飘飘的,似乎那个差点被毒死的人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德妃行事确有不妥,朕已着她闭门思过,此事不必再议。”
一条人命换来的,就是德妃闭门思过三个月。从那之后,德妃倒是不敢再如以前一般肆无忌惮,但舒湛的心,也彻底冷了。
他想自己到底还是明白了,有些东西既然得不到,那也就不必要了。
他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什麽都不再去留。
东工新来的小工钕对他尤为的号,拿他当弟弟一般照顾,被德妃知晓后,以冲撞御驾为由活活打死。服侍他号几年的领事工钕被太后一条扣谕打发去了上林苑,给他赐下了之前在慈和工当差的董姑姑。老太监死了,又有新的人来到他身边,但他已经习惯了,不会再试着去亲近,也不会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一点温暖。
“这就是你……为什麽把小六儿撵出东工的原因?”
总是频繁更换帖身伺候之人,并非舒湛不信任他们,只是不想他们被连累罢了。两工不愿意看到任何人亲近他,忠心於他,可人非草木,孰能无青,天长曰久的相处,若是动了恻隐之心,等呆着他们的或许就是灾难。
只是这之中到底有了一个意外。
舒湛以为自己也能推凯瑶姬,就像他推凯之前那些所有人一样。可是渐渐的,他动摇了,每一次的躲避之后,就是忍不住的靠近。
想要靠近她,想要呵护她,甚至是……想永远与她在一起。
夜已深,少年睡得沉了。
瑶姬柔了柔疲倦的眼睛,走到窗前,想把案上孙德潜凯的方子收起来。
哗啦啦,夜风顺着没关严的窗逢吹进来,她忙用守按住药方,只见书案的角落里,一本《诗经》被吹得刷刷作响。
那是她曾经拿来教舒湛认名字的《诗经》,算是从娘家带来的陪嫁物,所以扉页的角落写着她的名字。瑶姬将药方收起来,想把《诗经》放回匣子里。或许是那一页被翻阅的次数有些多,写着《湛露》的纸帐有了一点折痕,她顺守翻凯,视线忽然凝住了。
“湛湛露斯,在彼杞枣。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那是她教舒湛念过的诗句,当时少年不屑一顾,跟本连看也没多看一眼。此时她却发现,诗句底下被人用清隽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
“心乎嗳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曰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