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二人亲昵成那般模样还没什么事?饶是秦才人素来冷静,也被皇帝这话惊得一身冷汗。难不成,这看上去分明是主上与亲自赐婚的臣妻暗结珠胎,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你只记住,全雅怜于朕不同,其余毋需多问,自然也毋需多言,要是朕听了什么风吹草动,一根白绫可不能了事。”
陛下这意思是要她全家陪葬!秦才人浑身一颤,“下臣谨遵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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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说大梁朝命运最为起伏的贵女,那定非全四小姐莫属。整个后宫都议论纷纷。
她小时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六公主和天家,连做了皇后的姐姐也帮不了她,生生从万千宠爱的娇女变成了备受冷落的小姐,最后还被皇帝赐婚嫁给病重的六品芝麻官冲喜,还以为她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谁料她阴差阳错进了宫,一连被皇帝打骂两次,简直一脚踩在鬼门关了,孰知她摇身一变,眨眼间又成了陛下身边的红人,不仅整日在御书房陪驾,并且赏赐也源源不断地进了宁安宫。
然而这其中又有蹊跷。天家虽日日全雅怜去御书房伴驾,好似风光无限,只是每每见她出来,总是垂头丧头,脚步蔫蔫。好不容易有消息自御书房传出来,说天家每日召她去不是伴驾的,而是罚她的。传闻她每日在书斋后头罚扎马步,并且罚的时辰一日长过一日,无论孟夫人怎么哭闹,一旁看守的太监仍是冷眼冷面,不到时辰绝不放过。
这么一看是皇帝在找全雅怜的茬儿了,但那源源不断的赏赐又是作何解释?难不成是怕全皇后心凉,是用来哄全家的?可天家用得着哄全家么?
只是真相不得而知,流言传出去的当日,御书房外头伺候的二等宫女个个被抽了五十鞭赶了出去。
秦才人与两个大宫女接管了司仪嬷嬷送来的八名新的二等宫女,一一点了她们的名,训了几句话,就听中书省的值班内臣在外跪请御批好的奏折。
中书省一日拿两回奏折,下了早朝后一回,下钱粮前一回。待奏折奉得皇帝朱笔,再盖上中书省的公章,便可将圣旨发往各地。
秦才人快且轻地穿过菱花门步入内堂,还未见人就听见带着哭腔的软语哼唧之声:“哥哥……你饶了我罢……”秦才人心下一惊,透过多宝阁暗窥内室。只见躺在紫榻龙凤呈祥榻上的不是别人,却是着一身武服汗涔涔软绵绵的全四小姐,而宝榻的主人,却蹲在榻尾为娇人按摩腿儿。
“乖儿,别哭,朕是为了你好……”
那看似温文实则狠辣的皇帝此时的声音是真正柔得要滴出水来。秦才人心跳怦怦,每每以为这孟夫人是爬上了龙床,亲眼所见却比二人厮混更胆颤心惊,这非亲非故,孟夫人缘何突地绝境逢生,不仅入了帝王青眼,甚而就一步登天,成了天子的心肝肉儿了。
“哥哥,算我求你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还变着法子折磨我……”
“哥哥喜欢你……唉,来人!”明德帝扬声叫唤。
秦才人猛一回神,忙快步而入。
额上似有薄汗的湛煊见是她,微皱眉摆摆手,“赶快叫人进来伺候!”那声音似有急迫,不等秦才人回应声落地,他又问,“中书省来人了么?”
“来了,杨大人与陈大人正在门外等候。”
湛煊立刻站起来,“乖儿,由奴婢们伺候着你,朕有要事出去了。”说罢便离拿了桌上批好的奏折,像是后头有狼豺虎豹似的疾步而出。
湛莲收了哭腔,嫩爪子拍着榻垫,气愤嚷道:“哪个皇帝要亲自去给中书省送奏折,你也是天下第一人了!”
明德帝权当充耳未闻,高大身影转眼消失在书斋内堂。
秦才人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儿,忍得耳根子刺挠疼,才能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湛煊几乎狼狈逃出内堂,让中书省官员自个儿进来拿走奏折,又斜瞄一眼内堂,长长吁一口气,抹了抹额上冷汗,可算是再次避过那天魔星的撒娇耍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