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二房太太自然是心疼妹妹,便也张罗着赶紧回去,因此何意如倒也没了法子,只好喊钟信过来,让他张罗车马,要众人连夜赶回去。

钟信一边应了,一边便出来安排行程,只是神色中,便难免有一丝无法排遣的郁闷。

只不过那神情不过稍纵即逝,便迅即又恢复了素常的样子,急匆匆回了房里,将不得不连夜返还的情形说与秦淮知晓。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便都落在那已经铺好的锦被上。原来在那被子的上面,是一对头挨头的红色鸳鸯枕,此刻看去,却倍显凄清了。

在众人上车的光景,秦淮看见钟秀似乎隐在钟义的身后,极小心地上了二房的车。

他素来眼尖,只一晃间,便发现在钟秀的脸上,有几道鲜明的抓痕。

原本在来宝轮寺的路上,钟秀倒像是怕被风吹到了脸,包了一大块纱巾在脸上,而这时大家都是半夜忽然间起来赶路,实在匆忙,便把那伤痕未及遮住。

秦淮心中纳闷,这样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又是极厉害的一个人,便是整个钟家,也没人敢这样抓她的脸罢。若真有这样不认好歹的人,大约也活不长了。

他方想到这里,心中一动,竟忽然想到一个人来。

那个人按说便也是一个活不长的人,可是因缘际会,却被人硬生生从杀人的深井里拣了条命回来。

只是现在,却不知身在布伦高级公寓里的她,可否有所好转了呢。

待得众人赶了一个通霄,回到钟家大院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刚进入泊春苑的秦淮与钟信,便得到下人的通禀,原来在白天的时候,二房的碧儿带了人来,以受当家主子指示查找失物为名,将泊春苑翻了个遍,只不过终究是两手空空,灰溜溜去了。

秦淮与钟信对视了一眼,心中倒都是一个念头:

这一步棋,好在是走在了别人的前面。

这会子天色已是大亮,钟信虽是一夜未眠,却马上要同钟义去往警局处理钟智的后事。他看了看面色有些憔悴的秦淮,便叮嘱他睡上一阵,解解疲乏,自己略收拾了下,便匆匆去了。

只是在临行之前,钟信却忽然一反常态,快步走到秦淮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昨夜在宝轮寺,老七原本想着,睡了那鸳鸯枕,从此后便再不用叫你做嫂子了。却不料阴差阳错中,嫂子终还是嫂子。只是我今晚回来,咱们却一定要把这两个字,彻底改了罢。”

秦淮哪想到他明明是一张看不出表情的脸,却偏偏会说出这样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来,一时间真是不敢置信,竟恍恍惚惚地便点了点头。

待到钟信眼睛眯了眯,一声不吭地推门而去时,他才忽然间反应过来。原来这个腹黑阴险行事狠辣的老七,若在现实生活里,更是一个闷骚无比的家伙。

那么今天晚上,自己便真的不再做他的嫂子,而是要做他真正的伴侣了吗?

这个书中独自登顶、孤独一人的钟家掌门,终究要和自己一起,更改掉原书的结局吗?

秦淮默默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是他自穿书以来,第一次无比严肃地质问着自己。

“秦淮,你想好了没有,让这样一个也许你永远都无法真正掌握的男人陪伴左右,携你之手,你愿意吗?”

“我愿意。”

原来,回答远比问题,要简单得多。

秦淮静静地站在睡房的窗前,虽然是早上的光景,大约是阴天的缘故,窗外的钟家大宅却依旧显得阴郁无比。虽然一夜都在路上赶着行程,他却并没有太深的睡意,只是他还是打算去睡上一觉,为晚上那个嫂子变妻子的过程,准备些体力。

他略有些害臊地趴在床上,心里面却在胡思乱想着老七的种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夸张的物事,便把枕头捂在自己脸上,偷偷傻笑了两声。

其实他刚才看着窗外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外面这样阴郁的天气,似乎正印证着一句老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钟家刮起的狂风暴雨,却是从来都不可小觑的。

第72章

钟义与钟信从官家停尸处刚一出来,钟义便几步抢到男厕中, 一阵狂吐。

钟信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面无表情,只是唇角边, 却似乎有一丝嘲讽的冷笑。

方才他们看到的钟智,确是凄惨可怕到了极致, 可是在钟家的这么多年里,像这样凄惨的人和事, 对钟信来说, 却似乎早已磨平了他的情绪。

“二哥倒是第一次看见井里的浮尸吗?怎么倒惊恐恶心成这个样子,便在钟家, 也算不得是什么稀罕事罢。”

钟信轻声对钟义说了一句,又递过一方崭新的手帕给他。

钟义接过去,擦了擦眼角和嘴角,却用略有些诧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这句看似乎平常之极的问话里,却让钟义莫名听出了一丝玄机。

“见是见过,可都是不相干的人,今儿个见是老六,心里头自是惊恐, 毕竟是一家子的兄弟,见他泡成那样的凄惨, 又怎会没有反应?倒是你,却偏和没事人一般,也未免太镇静些了罢。”

他嘴里说着, 手里用过的手帕却顺手又扔给钟信,倒像是对方是服侍自己的小厮一般,显然这许多年来,对钟信的态度,在心里面已经成了势。

钟信听他这话,只将那手帕往边上的废物桶里一扔,低声道:

“老七倒也不是镇静,只不过有些事看得多了,便看淡了些。终究还是二哥心热,对兄弟妻儿,都这般情深意重,老七倒要向二哥学着些才是了。”

二人表面是云淡风轻,可是却各怀心事,语带机锋。

当钟义代表钟家,在确认钟智身份的证明上签了自己名字后,二人便离了官家。

只是他二人却不知,当钟义签字的证明按照程序,紧急传送到负责钟智案件的官差手里时,那位高级督查看了眼钟义的名字,便抄起电话摇了出去,待接通的时候,对着话筒的另一头沉声道:

“上面交待的那位钟家二少,此时刚从局子里离开,你们跟紧他,只等我这里的消息,便动手罢。”

出了局子,钟义斜了钟信一眼,只说自己要到公司去看看,便扔下他,开车扬长而去。

钟信躬身目送他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中,慢慢直起身来,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他看了看腕上的表,却不回钟家,而是找了辆黄包车,径直朝城西一处贫民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