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他,并没有像自己所说的那些打鼾或梦话,而看那一动未动的形状,更不可能有什么夸张的梦游。
秦淮的目光顺着他的脸渐渐向下,入目处,是钟信平稳微凸的喉结、结实鼓起的前胸,在薄薄的丝被下,正随着呼吸略有起伏。
这个正当壮年的男子,睡觉的姿势,竟是秦淮想不到的老实和本分。
他很自然地继续朝下看去,却在瞬间里猛地睁大了尚还有些惺忪的眼睛。
那一刻,在秦淮脑海里能够想到的,竟是旧年暑假去内蒙古草原游玩时,看到的那个号称“草原第一大”的巨型蒙古包。
这…这与老实本分那四个字,未免也太天差地别了吧。
秦淮只觉自己像是瞬间被电流击中了全身,一股偷窥了别人某种秘密的羞涩之心,让他猛地又躺在床上,并把被子死死地盖在了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番举动发出了声响,地下的钟信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第52章
向来在睡眠中也十分警惕的钟信,此刻忽然间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很静, 窗棂中透进些初阳的光线, 照在室内那一幅幅画作上,倒让那些沉静的画面, 颇有了几许鲜活的感觉。便连那幅娇艳的并蒂莲,看在尚有些睡眼惺忪的钟信眼里, 都仿佛变成了两个春意满满的青春少年。
他原以为自己在睡中隐约听到的声音,会是床上的嫂子发出来的, 可是当他微微抬起头, 却只见一床红丝锦被里,裹着一个似乎完全还处于熟睡状的妙人。
钟信莫名便呼出一口长气。
这个时候尚还沉睡的嫂子, 让他稍稍放松了些许,知道自己可以趁此机会,赶紧去到里面的洗漱间,好缓解掉掉壮年男子在清晨这光景,无法自抑的青春勃发。
若这时嫂子正醒着,自己倒真不知该如何掀开这层薄被,虽然这薄薄的真丝被子,也早已经是欲盖弥彰。
钟信轻轻从地铺上站起身, 却没有立即便往里间走。床上的红香锦被摊成了一朵红云,而云彩中裹的人, 身形修长,在薄被下起伏着诱人的线条。
钟信的眼睛顺着那被子下的曲线慢慢向下,竟在那丝被的下面, 看到一只雪白的脚掌。
那衬在红色锦缎上的白色脚趾,细长柔韧,唤醒了钟信记忆深处潜藏的、曾经在揉搓它们时留下奇妙的手感。
这感觉如此强烈,倒更激起了他身体里某个强行控制的地方,一发不可收拾,鼓胀得像是要炸开来一样,让钟信不自禁地便向前迈出了一步,鼻翼间粗重的呼吸,倒像是一只发了情的兽。
不过在踏出这一步后,他悬在身侧的两只手,忽然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在空气里用力砸了一下,迅速转过身子,几大步便走进了里面洗漱的房间。
床上的秦淮听到了他匆匆离去的脚步,慢慢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长长地舒了口气。房间里没有了钟信的身影,可是方才他站在床边时留下的热度与气味,却像是那初阳的光,无处不在。
阳光刺在医院病房的窗前,被钟义的身子反射回去,给室内留下一个暗郁凄冷的阴影。
床上的于汀兰披头散发,虽然被两个婆子按着手臂,却依旧不停地哭号撕扯着。
那个只在世上停留了两个时辰的婴儿,让她被彻底刺激到了,从昨夜到现在,整个人始终处于半崩溃的状态。
无论是谁的安慰,对于她来说都是置若罔闻,倒是医生和家属打了招呼,说是她的这种状态,可以让她哭闹一阵,倒别憋在心里,反容易郁结了别的毛病出来。
又哭闹了些工夫后,于汀兰大约是体力不支,稍稍安静了些许,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会子,她的生母于太太擦着眼睛,和二太太莫婉贞从外面走了进来。
于家不仅家世丰厚,于老爷更是如今政坛的红人,便是平时于汀兰多有霸道刁蛮,钟义看在她身后的娘家份上,也颇给了她不少面子。
于太太对这个嫁出去的亲生女儿极是亲厚,更因她性格上和于汀兰相差无几,此刻见一向强势霸道的女儿忽然小产,境状如此凄惨,不禁在心疼之中便有了犹疑,皱着眉毛,拉下脸向二太太莫婉贞道:
“我听说兰儿的贴身丫头讲,昨天出事的当口儿,是你们家二小姐带她在园子里面,听到了什么难听的话,才受到了刺激,亲家太太,不知这事,可做得真吗?”
莫婉贞心思机敏,虽然心疼早夭的孩子,却也在亲家太太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她早就打听了其时发生的情状,心中有数,这时便用帕子擦着眼睛道:
“并不是这话,不过是她们姑嫂二人并些丫头在园子里闲逛,谈到了大房一个烧死的丫头,众人确是说了些那丫头的私事,但难听与否,又怎么会与汀兰相关。亲家太太自然了解汀兰的性格,别人的事,她在一边看人热闹还来不及,又哪里会刺激到她。更何况我也听秀儿说了,说的那些话无非是提及个别下贱无耻的丫头,有背后偷人的勾当,兰儿清清白白个当家奶奶,又和她有什么干系。”
于太太没想到亲家太太这般厉害,说出的话无缝无隙,张口便让自己吃了个瘪。
她心中不服,因昨夜听医生说什么血型的事,她原本是一窍不懂,却只觉得那里面,好像有着让孩子受了影响的大事,心中作疑,此刻便要用这事反唇相讥。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听差了罢。只一样,昨天那医生说什么兰儿和姑爷的血型与孩子不符,却又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因为这劳什子血型,倒影响了抢救那可怜的孩子?”
于汀兰本是有些半睡半醒的状态,这会子听她娘家妈和婆婆开口就是两不对味儿,便略清醒了一些。前面刚听了个尾巴,谁知后面自己亲娘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本就心中有鬼,原本最怕人提及这个,因此一下子睁开眼睛,竟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的惧怕之色。
众人皆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便在此时,一直站在窗前的钟义却慢慢走到于汀兰的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你莫怕,这孩子虽没了,咱们却还都年轻,以后自然再生他三个四个,不算什么,你且放松了心情,好好将养才是。”
他语气温柔地和于汀兰说了这些后,又转过身,对两个太太道:
“至于那血型的事,原是把我的血型弄错了而已,实则那孩子和我的血型是相同的。而且昨晚,医院本就备了万能o型血浆,也并不影响救治,还是因为早产和胎儿原本体弱的原因,才会这样,大家也都不要在想这些不重要的事了。”
他这话说完,莫婉贞与于太太虽有些懵懂,但见他们小两口手牵手的样子,钟义又如此体贴,便也都不再多说。
钟秀自然更有眼色,一边张罗着带了众人出去,一边和钟义对视了一眼,用力点了点头,便只留下他夫妻二人在房里。
待到房门关紧,门外再无声响的工夫,一肚子狐疑与惊恐的于汀兰,眼看着钟义慢慢松开了握着自己的手。
只见钟义右手插进裤袋里,从里面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在自己的手指上用力擦拭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汀兰的声音里有一点发颤,却还在强作着她一贯的霸道。
钟义将手帕揣回到口袋里,一眼都不看她,冷冷道:
“你倒真有脸问我是什么意思,好罢,我现下便告诉你是什么意思。从今以后,我钟义再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倒免得脏了我这个人。并且从现在开始,我也同大哥对大嫂一样,要专门打一个守贞锁给你,免得你憋不住的时候,再犯贱去勾引男人。我知道现下做的这些决定,以你的性子,想来不会同意,不过无所谓,我早已经有了主意,你若拒绝,我便把你勾引小叔,乱伦怀胎、报应早产的事都印到小报上,发到你父母亲眷同学朋友人手一份,当然,你父亲那官家的办公室里,上上下下,我更会多送一些,你看这样可好?”
于汀兰一双杏眼死死地瞪着钟义的脸,脸色由白到红,又忽然转白,眼睛向上一翻,便直直地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