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端慧贵妃叶世佳诞下一枚女婴,随后便自缢于寝宫。陛下遵循先帝遗诏将孩子册封为湖阳长公主,交由萧贵妃抚养。
□□爷辜负了陈国长公主,随宁远不幸成为了牺牲品。□□将随宁远录入随家族谱,搭上了随氏一族。后随宁远谋逆,随家被灭门。十七年后随家遗孤叶世歆又嫁给了晋王殿下,入了皇家。命运错综复杂,兜兜转转,也不知究竟是谁欠了谁的。
夜更深了,风雨满城,呼呼作响。
坐得久了,林木森觉得自己全身僵硬,虚浮无力。
这个故事太长太长了,他听了很久很久。
他动了动自己酸涩僵硬的肩膀,活动全身筋骨。
手边的茶水早已透凉,几片青绿色的叶子在杯中漂浮。
他缓缓起身,看向李元熙,“舅母,您觉得随家那个孩子还在么?”
“那场大火之后,我去现场看过,那孩子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只有脖子上的一块长命锁还在,手上的那串檀木珠手串却没看到。我以为是被大火烧了,可四周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任何痕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因为这点我总觉得那个孩子她还在这世上。”
“檀木珠手串?”林木森及时挑出重点。
李元熙比划形容:“那手串由十六颗通透明亮,质地光洁的檀木珠子穿成,是随夫人在孩子出生前特意找普宁寺住持求来的。为的是让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晋王殿下很快就想到了早前在叶世歆手腕上见过的那串檀木珠。她在北境军营的时候还戴在手腕上的。可入了京城以后却再也没见她戴过了。
“为何偏偏是檀木珠?”他不解。
李元熙解释道:“孩子还未出生之前,时任钦天监梁远道曾著《天象纪要》断言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麒麟子。麒麟子,其血能解百毒,现世之后,家国大乱,祸国殃民。只不过当时先帝并不相信梁远道的言论,认为他是危言耸听,祸乱朝纲,便将他关进了大理寺天牢,永世不得出狱。并下令焚毁所有《天象纪要》。自此以后,没人敢再提此事。随夫人害怕梁远道的预言成真,就前往普宁寺找住持求了这串檀木珠手串,为保女儿平安。”
李元熙停顿一瞬,继续说:“太后娘娘也知晓此事。孩子出生以后,她还特意命人打了一块长命锁给孩子戴上,保佑她平安无险。平心而论,我也希望这个孩子能活着,好好的活着。她是无辜的,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连到她,她也不该背负那么多。”
看来如果当年不是柳飘絮等人快了一步,将那孩子救出。徐惟诚夫妇和太后娘娘都会想方设法救出她。
恩怨纠葛,有人失去自我,在日复一日的仇恨中变得面目全非。而有人却始终心地纯良,固守本心,懂得祸不及幼儿。
——
微微天明时分,晋王殿下方回王府。
他蹑手蹑脚回房,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唯恐吵醒熟睡的叶世歆。
他抬手悄悄脱了自己身上的斗篷。迎着风雪归来,斗篷之上免不了会沾些雪沫子。雪沫子无声无息融化,慢慢变成了晶莹的雪水。
室内静悄悄的,烛火轻摇。
他偷偷地走到梳妆台前,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妆奁匣子。小心翼翼打开,微弱的光束之下,檀木珠波光流转,熠熠生辉。
他掂在手里默默数了数,正好十六颗珠子,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他盯着那手串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妆奁匣子。
年轻的女人在床上睡得酣熟,睡容乖巧安静。
他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就好。
他不禁想起第一次在北境军营见到她的场景,一身蓝衣,身形曼妙,步履轻盈。白色面纱掩面,可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却是灵动逼人,璀璨生辉。
那一管声线更是清透空灵,婉转悠扬,清晰异常。像极了高山上的溪涧,潺潺流动。
她一开口,他便对面纱之下的那张脸充满了好奇与期待。那种隐隐的期待和小兴奋,他过去从未有过。
他知道自己第一眼就沦陷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了的,他们注定会相遇,她也注定了会嫁给自己。他们的结合是命中注定。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的大方向沿用了《将军》的时间线,不过有些小细节会有所出入。《将军》是两年前的文了,也没回去仔细抠时间线。你们看看就好,别太深究。
第86章 坦白
第二日一早,晋王殿下再次请旨入宫。在含元殿面见陛下时,他讲陇西灾情做成奏报,一一上呈。
他的父皇只想要表面的和谐,那他便给他表面的和谐。奏报里只对陇西灾情做了简述,对太子的恶行却只字不提。
皇帝看过奏报以后,轻声道:“陇西一行你辛苦了,这段时间好好在府里歇着吧。”
年轻的男人眉眼低垂,“儿臣先行告退!”
他迈着矫健的步伐快速出了含元殿。
皇帝招来赵公公问:“李淳佑那边可有消息?他何时返京?”
赵公公恭顺地答:“据下边的探子来报,李侍郎怕是还要再耽搁一段时间,不过年关之前肯定能回来。”
皇帝抬手摁摁眉心,悠悠道:“朕的这些儿子们争斗得厉害,他们都当朕不知道,其实朕看得比谁都清楚。老四是个谨慎之人,即便太子有错,他也是绝不可能在朕面前揭露的。还是等李淳佑回来听听他怎么说吧。”
赵公公:“陛下英明。”
皇帝想起陇西旱灾一事,心中也是烦闷异常。他静默一瞬,再次对赵公公说:“去给朕把苏明朗给朕叫来。陇西这么久也不下雨,这钦天监每天就知道给朕打马虎眼。”
赵公公领旨:“奴才这就差人去请苏大人。”
***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