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直接被噎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不论她说什么,这女人永远有理由辩驳她。这个巧舌如簧的妖女!
长公主殿下顿时无比唾弃自己,她竟然会与这个妖女为伍,还来了这风尘之地。
“长公主横行京城这些年,你挥霍掉的银两怕是连你自己都数不清吧。不过就是三锭金子,你便如此给我摆脸色,不过就是你觉得我花的是晋王殿下的家产。而他的家产来之不易,你心疼他罢了。”叶世歆凛起神色,一针见血。
被人道破心思,林静言冷着一张脸,半晌不吱声。
想她林静言从小在蜜罐里长大,不知人世艰难。她过去也时常有一掷千金,挥霍无度的时候。可对象是四哥,她便要另当别论了。
她四哥镇守北境这些年,虽说战功赫赫,赏赐无数。可他也落下了一身伤,新伤叠旧伤,内伤加外伤,大伤小伤无数。他得的那些赏赐,全是他拿命换来的。
叶世歆眼下如此挥霍,她只是替四哥心疼。
说白了她这人就是双标。看不惯叶世歆如此挥霍他四哥的家产。
可说到底那是四哥的家产,跟她压根儿就没关系。而叶世歆身为四哥的正妻,她要怎么支配,怎么挥霍,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与她毫无相干。四哥或许还可以说她一两句。她却一点资格和立场都没有。
“公主,我知道你心疼晋王殿下,看不惯我如此挥霍。我自小养在乡下,比公主你更懂人间疾苦。正是因为懂得,所以我才更加珍惜眼下的生活,懂得及时行乐。人生短短数十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偶尔挥霍个一两次,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何况等你见了沉鱼姑娘你便会知道,她完全值得咱们花这些银子。”
醉红楼的小厮将两人引到雅间,恭顺道:“二位爷稍后,沉鱼姑娘马上就来。”
小厮退出房间,将房门合上。
房门暂时隔绝掉外头的喧哗,变得寂静。
叶世歆四下打量这间屋子。屋子很宽敞,布置得也极为素净雅致,跟外面的那些茶楼酒楼的雅间并无二致。
窗户半开,凉风丝丝飘进来,也带进了袅袅炊烟。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晚间,好多人家已经点燃了灶台。
日头渐渐西沉,暮色掩映着余晖。四目所及之处城楼高耸入云,高墙大院一进连着一进,望不到尽头。
满城浮华,寸土寸金。
等夜幕真正降临,这醉红楼只会越发的热闹。
林静言拉开一把长椅坐下,翘着二郎腿。
都说这醉红楼是有钱人一掷千金的地方,可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
两人等了半晌,一个年轻的姑娘推门而进。她一袭红衣,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小女子沉鱼见过两位公子。”娇滴滴的女声,是大部分男人都喜欢的声音。
不愧是这醉红楼的头牌,这姿色也是难寻的。
可惜比起叶世歆,林静言觉得眼前的美人也黯然失色,少了几分韵味。
没有对比便没有落差。她之前一直不待见叶世歆。可这位醉红楼的头牌搁在面前,两相对比,她不得不承认叶世歆才是真正的绝色佳人。
这位大名鼎鼎的沉鱼姑娘美则美矣,只是少了几分不羁和野性。她未免太过柔软,也太过温顺,未免失了风骨。
可叶世歆不同,她既有大家闺秀温婉恬静的一面,又有张扬而热烈的一面。她这个人喜好自由,不受拘束,狂放不羁,颇有个性。像极了北境十二月的飞雪,在大风之中乱舞,张扬跋扈。
难怪四哥非叶世歆不娶。他这个人一向只中意有个性的人。
醉红楼的头牌尚且如此。苏烟倪那样温婉乖顺的世家小姐只怕更入不了四哥的眼。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知书达理,温柔贤淑,行事规矩,一板一眼,未免失了个性。
林静言过去一直觉得苏烟倪最配四哥,她才是自己四嫂的最佳人选。如今再看,她突然认识到没人比叶世歆更适合四哥。因为这两人是同一类人,同样不受管束,桀骜不驯。
如果不是因为心系天下,心系百姓,晋王殿下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见了这沉鱼姑娘,长公主大失所望。
都说年少时不要遇见太过惊艳的人,不然旁的人你便再也瞧不上了。
她翘着二郎腿,啃着瓜子,一点都不感兴趣。
叶世歆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沉鱼身上,倾城俏佳人,低眉婉转,娉婷袅娜。那么纤细柔软的身段,简直不堪一握。
美则美矣,只是可惜入了这风尘之地。
片刻以后她方缓缓收回目光。
她慢腾腾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细细呡一口,施施然道:“在下听闻醉红楼的沉鱼姑娘琴艺高超,尤其擅长月琴,不知能否请姑娘弹奏一曲,给在下助助兴?”
沉鱼挂牌接客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光看衣着和气质,眼前这二位北北绝非寻常人。
她眉眼低垂,轻声问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叶世歆轻抬了下眼皮,静静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轻飘飘扔出话:“姑娘随意,在下听什么都行。”
沉鱼姑娘:“那沉鱼便献丑了,一首《解忧曲》送给二位公子。”
片刻之后回旋悠扬的曲子便缓缓传了出来。
林静言磕着瓜子,“你花了三锭金子就为了来听曲子?”
叶世歆闭着眼睛,模样享受,“醉红楼头牌弹的曲子值这个价。”
林静言:“……”
长公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曲子弹到高.潮处却听见外头传来动静,像是起了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