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慢腾腾划到了芦苇荡深处。
“殿下您方才说这湖里鱼很少,民女却认为这水下定有很多鱼。”柳星叶静静望着水面。视线太暗,也看不清水下具体有什么东西。
林木森不解,扭头望着眼前的女子,“柳神医何出此言?”
“殿下难道没有听到有鱼在吐泡泡么?一直咕噜咕噜的响。”
林木森:“……”
男子哑然失笑,“本王都病糊涂了,未曾听到这种声响。”
“殿下不妨仔细听听。”柳星叶说。
林木森竖起耳朵听了听,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音色清淡无奇,“好像是有,这湖里的鱼时多时少,倒也不稀奇。眼下这水中可就有两条大鱼。”
“大鱼?”柳星叶紧紧盯着水面察看,“在哪儿呢?”
“自是大鱼,没等你瞧见它们,便已经游走了。”
柳星叶:“……”
“穆军师做的这竹筏甚好,不快不慢,慢慢悠悠,怪有意境的。民女喜欢得紧。改日一定要叫穆军师指点指点民女。”
林木森:“……”
晋王殿下不免扶额,这姑娘怎么还惦记着竹筏?
“你快看那儿!”林木森指了指不远处。
一阵风过,芦苇丛咯吱摇曳,耳畔笼罩着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歌女在湖中浅浅清唱,清婉悠长。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萤火虫从芦苇荡里腾腾升起,宛若万千星辰遍布夜空,莹莹明亮。
萤火虫聚集,微末之光加大,周遭被点亮,只见夜空深邃,湖水沉静,芦苇随风吹动,两人的颀长的身影倒映在水中,静谧如画。一切都出奇的统一着,和谐非常。
这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绝美的盛景!
“哇!”年轻的女子不免为之震撼,音色细长空灵,“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萤火虫呀?!”
“本王招呼它们来的。”男人长身玉立,身姿卓然,神采飞扬。
柳星叶:“……”
“柳神医觉得这芦苇荡里的景色如何?”
“很美。”柳星叶深深为之惊叹,“不瞒殿下,民女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多的萤火虫。”
风轻轻撩起她薄娟面纱的一角,露出尖俏的下巴。可再往上却怎么也见不到。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明亮深邃,映满星辰。
那管声线婉转清扬,又带着几分笑意,悦耳动听。
他知道她是欢喜的。也不枉他费心暗中策划一番。
竹筏越来越近,萤火虫慢慢环绕在两人四周,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
柳星叶自发的伸出手去接,那些小东西悄然落入掌心。
有几只俏皮的小可爱竟然停在她的檀木珠手串上,一点也不怕生。莹莹微光,将珠子衬得愈加通透莹润,细腻光泽。
“柳神医的这手串倒是别致。”男人的嗓音拂在耳畔,清润而低沉,又略带沙哑。
柳星叶倏然一笑,低声道:“都是廉价的东西,不值什么钱。不比殿下腰间的这块玉佩。”
林木森的那块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玉,质地莹润,光洁细腻,一看便价值不菲。
白玉细腻,触感滑凉。线绳上一颗颗平安结精致无比。
林木森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旁的东西都好说,只是这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不便赠人。”
柳星叶:“殿下说笑了,既是殿下珍惜的东西,民女又怎敢夺人所爱。民女只是这么随口一说罢了。”
夜风吹拂起女子的衣裙,腰间的束带悠悠飘动。那腰肢纤细窈窕,不堪一握。女子曼妙的好身材显露无疑。
南境的水养人。自古便是出美女的地方。他过去竟不知道女子的美可以到这种地步。无需看容貌,一具好身材便显露无疑了。
他不动声色地望着她。身上的疼痛感竟然也减轻了不少。
慢慢的耳旁响起了萧声。
那萧声回旋婉转,清丽悠扬,忽高忽低,如泣如诉。悲壮,又振奋人心。
这曲子柳星叶很熟悉,是古人的《塞下曲》。
这是一曲战歌,过去用作鼓舞将士。也是京城的名曲,很多歌舞坊的歌女都会弹唱此曲。
柳传言喜好音律,时常把歌女召进谷内,其中就有人用萧吹奏过这首曲子。
只是那些歌女不知国仇家恨,只一味讨客人欢心。将这首曲子吹得欢快又轻盈,完全亵渎了这首曲子的深意。
一个镇守边境的主帅,上过战场,历经生死,他来吹这首曲子再合适不过。林木森吹奏出了这首曲子的精髓,浓烈的家国情怀,拳拳赤忱之心,坦坦荡荡。
一想到解不了林木森的毒,他时日无多,柳星叶便觉得这首曲子多了无数的悲伤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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