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一愣,这好像还是钟砚第一次开口叫她的名字。
“人已经走远了。”他如是说道,略带讽刺,眼神冷冰。
钟砚有些好笑的想,她还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凭她的出身想嫁到东宫去简直是痴人说梦,脑子不清醒,他原是觉得顾盼心中想着谁都无所谓,和他没什么关系,而她也迟早要成为一个死人。
可就在刚刚,太子随意朝她脸上投来的一眼,钟砚就觉得非常膈应,就像是属于他的东西被旁人所觊觎。
顾盼的神思也跟着太子飘远,这让他更加难以忍受。
钟砚是个洁癖极度严重的病娇,但凡被他划归为自己领域的人,即便是死,即便是将来被搓成骨灰,也只能洒在他的地盘。
顾盼张着嘴巴,眼神也变得傻乎乎,稀里糊涂的还没弄明白钟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钟砚被她这幅模样蠢到了,生气之余觉得好笑,“没什么。”
他边说边将自己面前的一叠荔枝全部推给她,“你不是喜欢吃荔枝吗?都给你了。”
顾盼眨巴眼,“你不吃?”
钟砚摇摇头,“我不爱吃。”
“我看你都没吃什么东西,你难道不饿吗?”
难怪他的身材看着如此清瘦,原来是绝食系小仙男!克制的令人恐惧。
顾盼就没见他吃过自个儿院子外的东西,也从来不碰重油的菜系,肉都很少吃。
没等到他回答,顾盼说:“我给你剥个鸡蛋。”
钟砚没有制止,剥好的鸡蛋他也只咬了一口,便搁在碗里没有再碰。
太子一走,宴席冷清不少。
钟虔在钟砚面前飞扬跋扈,但是对外言行谈吐皆不俗,人缘看起来也还不错,一众宾客和他聊的很开,反倒是钟砚这个正儿八经的世子无人过问,也没人要上来套近乎。
京城里还有人暗暗下过赌约,押注钟砚的世子之位什么时候被夺,默认他是扶不起的病衰鬼。
好在这次没有人对他恶语相向,也没人在他面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屋里炭火十足,倒是不冷。
钟砚抵着唇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嗓子眼冒出一股血腥味,脸色惨白,面无表情。
顾盼连忙抚了抚他的后背,给他喂了口热水,钟砚还不习惯她的亲近,往后躲了躲,却被她按住肩膀,“别乱动,喝水压压嗓子。”
“回去乖乖喝药啊。”
“你得听话哇。”
钟砚忽然定住不动,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之感,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
他隐隐不满,却不知道自己在不满什么。
“先去祖父哪儿。”钟砚见她发愣,解释道:“有事要说。”
侯府里唯二疼爱的钟砚的人便是他的祖父。
年逾古稀,身缠重病,精神好的日子不多,钟砚的婚事是他心头的一道伤,他觉着自个儿的孙子受尽委屈,见过顾盼一次后,觉得她真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字儿都不认得几个,没有教养也不懂礼貌。
夫妻俩一前一后穿过长廊,她踩着小步跟在钟砚身后,仰着下巴呆呆看着青年的背影,稍不注意,踩着自己的裙摆往前一扑,正扑到他的后背。
钟砚停下脚步,“站好。”
他整理衣襟,漠然道:“祖父刻板严肃,看见了不会高兴。”顿了顿,他接着说:“如果你想抱,可以等我们回去之后。”
顾盼一听就知道他误会自己了,这一本正经说出的话,像是在谴责她太轻浮!
“诶,我没.....”
“不想挨骂就先噤声。”
两人已经步入钟砚祖父的院子,院落静悄悄的,下人轻手轻脚推开门,没多久就又走出来说:“太爷请您二人进去。”
顾盼指了指她自己,“我也能进去?”
“是,老太爷说想见见您。”
除了新婚后,老太爷可是再也没见过顾盼,免得给自己找气受。
顾盼内心难安,钟砚拍拍她的肩膀,嗓音温柔,“走吧。”
她在钟砚身后,试探两次后勾住他的衣襟,小心翼翼跟着他进了屋子。
老太爷精神正好,站在书桌前写字作画,听见响动,头都不曾抬,将宣纸上最后一笔字添上去,说:“你过来,把这篇文章念一遍听听。”
哪怕老太爷也没点名指姓,顾盼也知道他是在叫自己。
顾盼抬眼看着老太爷,心里也不紧张,慢吞吞挪上前,表现的落落大方,接过字帖的刹那,脑子嗡嗡作响,懵了好久。
原因是这篇文章用的是小篆体,她一个字都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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