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戏骨 魏香音 2721 字 9天前

5月2日下午四点,陆离准时来到中影校区北边的家属楼,敲响了顾教授家的大门。

虽然新生开学时曾经到场点评过那台拙劣的晚会,但是整个大一学年,顾教授并没有真正执教过他们的表演课。陆离原本以为就算提前打过电话,老爷子也未必能把自己的名字跟脸对上号。然而门一开,他还是听见了再亲切不过的招呼声。

“来了啊,你师娘还在挑花衣服呢,先进来坐。”

那位可敬可爱的顾老头,此刻就站在离陆离不到两米的地方。老派的西服背带已经绷紧,脖子上挂着两根颜色不一同的领带,日渐稀疏的白头发挂下一缕垂在额前,但脸上依旧是红光满面。

陆离鼻子有点发酸,赶紧忍住,低头要换拖鞋。

顾老头阻止他:“没关系,不用脱。”

没关系才怪呢。陆离吸了吸鼻子,他知道老头子就是这种性格——对不熟的人相当客气,一旦熟悉了就立马原形毕露。要是成了他最得意的门生,那脱了鞋还远远不够,连袜子的花色新旧都有一堆罗里吧嗦的话要讲。这是把人当做自家的孩子了。

陆离今天特意换了双新袜子,干干净净,没有破洞也没有花纹。他要用这双袜子来替自己发言,说一句:顾老师,学生从来没有忘记你说过的话。

第32章 儿子有了新爸爸

师母有五十多年都没治好的选择困难症,隔着门抱怨来的为什么不是个女生,否则还能帮她参考参考。顾教授中气十足地回了她一句“你穿什么都好看”,然后递给坐在沙发上的陆离一罐花生牛奶——这是他家小外孙的零食。

陆离原以为他肯定会提起“那个”同名同姓的陆离,毕竟14级表演一班的合照就压在客厅茶几的玻璃台板底下。

然而顾教授总是能够出乎陆离的意料之外,他谈起了陆离在迎新晚会上的表现,谈起上半学期的散文朗诵考核,还有表演课上的微表情和肢体习惯。就好像他从来都只有眼前这一个名叫陆离的学生。

陆离起初有些懵懂,但是听着听着,他却很快就品出了画外音——每一个学生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每一段人生,都不可能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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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过一刻,接人的专车准时到了楼下。顾老师夫妇在后排,陆离坐副驾驶位置,出发前往今晚宴会的会场。

四年前与陆离产生龃龉之后,沈星择搬出了两人同居的公寓,并因此激发出了一项全新的嗜好——买房。

沈星择在全国多地都有房产,在北京更是狡兔三窟。有八卦杂志戏称沈星择家里的房产证摞起来比他本人还要高。甚至还有人编段子调侃,说有一天沈星择外出拍戏,在外景地相中了一幢民居。他吩咐助理无论房主开出什么条件,一定要将房子拿下。谁知助理回答:沈先生,这就是你以前买下的楼。

调侃毕竟是调侃,但陆离也曾亲眼见证沈星择大手一挥,买下电影外景地的一幢破旧老宅,又花了大钱修缮维护。电影播出后,那座小村成了远近闻名的景区。沈星择将楼的使用权交还给村委会,村里为这座曾经的状元第改了个名字叫“星择楼”。

如此这般随手买下的房产还有很多。但对于沈星择而言,房屋并不是抵御通货膨胀的手段,而是他缺乏安全感的一种实体表现。

沈星择缺乏安全感,这在当年上《表演心理学》辅修课时陆离就知道了。十四岁前他长期待在美国,14岁回国进入寄宿制高中就读,然后进了中影。从小几乎没有享受过正常的家庭生活。从这个角度而言,他会渴求“房屋”这种家庭的外在表现形式,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纵有广厦千万间,到现在他的“家”里还是只有一个人。

车辆赶在北京的晚高峰前驶出了闹市区。从方向和路线来看,沈星择应该是又有了新房。

果然,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抵达了京郊某个新近落成的别墅群。时值五月,附近景区里漫山遍野的桃花正在盛放,一路将他们送到别墅社区大门口。

发现社区入口处的巨岩上雕刻着沈氏房地产的徽标,陆离立刻明白了今晚的宴会为何会设在这里。

果然,车辆缓缓驶入别墅区,只见路边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俊男美女组成的保安队面带微笑引导交通——这哪儿是什么私人生日宴,分明就是借机在给自家的楼盘打广告。

陆离心里觉得好笑,也知道这未必就是沈星择本人的意思,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家里人过来拜托时,沈星择脸上那种一闪而过的为难。

这真是太子爷也有太子爷的烦恼。

生日宴会的场地是这座豪华社区内最大的别墅。下午六点左右,里里外外已是灯火通明。负责高级会务的专业团队用灯光、花卉和乐队将现场气氛烘托得浪漫典雅。

迎宾保安为他们打开车门,陆离过来扶着顾教授,老夫妻二人和他就像是一家三口似的往里走。天色已经有点昏暗,现代风格的庭院里,户外自助餐台上点起了烛光,映着女客人们裙摆上的亮片,闪闪动人。

陆离知道相对于这些有钱人,自己的衣着的确有点寒酸,但是他并不以为忤,大方地接受着明里暗里的打量。

在宾客接待处,陆离看见了衣冠楚楚的安化文。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以新的面目与沈星择的这位表哥见面。

陆离不喜欢安化文,就像沈星择看见安化文也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那样——因为安化文是他们第一次决裂的始作俑者。

大四那年沈星择主动提出分手的原因,在他去医院找回陆离之后就澄清了:安化文在聚光有几个朋友,是他们将陆离在培训会议上填写的“无恋爱保证书”翻拍给了安化文。而安化文又将之转交给了沈星择,并信誓旦旦地表示,陆离马上就会提出分手。

恋爱以及社会经验的双重匮乏、大四下学期特殊的消极氛围和强烈的自尊心让沈星择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也让陆离对沈星择的错误判断深信不疑。

这一错,就错过了天翻地覆的两年。

所以陆离不喜欢安化文;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安化文是一个有着绝顶手腕的男人,不仅可以动一动手指就拆散当年初出茅庐的他们;也可以为沈星择争取到一切对他有利的资源,弹无虚发。

与这样的人为敌,简直太可怕。

眼下,陆离与安化文的矛盾随着他身份的改变而暂时消失了。但是陆离依旧看得清楚明白:要想重新站回到沈星择的身边,迟早还是要过了安化文这一关。

将不愉快的记忆暂时抛到脑后,陆离跟着顾教授夫妇在侍应的引领下朝大厅走去。这里同样是宾朋云集,而沈星择就在众人的簇拥下,一如既往地耀眼夺目。

陆离暂时不想靠近过去了,他不想自己被沈星择的光芒所淹没,成为一颗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小石子儿。再说反正顾教授一过去,沈星择眼里也就不剩下什么别人了。

陆离摸摸肚子,正好有点饿,决定先去找吃的去。

说说是生日宴,可是大厅里竟然连长寿面都没有一碗。自助餐台上提供的都是不会弄花女客人唇妆的精致西点。陆离找了个大盘子,一样夹上几个,就坐到窗边的椅子上边吃边张望。

到处都是曾经的熟人。

陆离首先看见了何木良,他和班上几位老同学站在游泳池旁的吸烟区聊天;稍远些的花园里,胡琼和聚光目前的一姐徐湘看起来正在亲热交流,与她们在一起的,还有几位导演和制片人的夫人。有人把孩子也带过来了,几个小孩围在餐台边上学着做蛋糕。

当然还有更多人选择留在室内,低声交谈,互通有无或者寻找着合作的机会。毕竟,并没有哪个成年人会认为这只是一场单纯的生日聚会。

不对……也许还真有。

陆离迅速咽下一块鲑鱼脆片以避免呛到气管。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个站在游泳池边上东张西望,还拿出手机偷偷拍照的家伙,不就是马蒙么?

这家伙怎么会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