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错了。”他冷冷地说。听那含糊不清的声音,祁良秦大概已经喝醉了酒,要他救他?怎么救?
他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祁良秦春情泛滥地睁着一汪春水的模样:“只有你能救我,你不救我我就活不成了。”
想必他说的救他,就是操他一顿吧。这种潘金莲一样的男人,就该喝醉酒被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带走,他再带着他弟弟过去捉奸,叫他弟弟看清这祁良秦的丑恶嘴脸。
他靠在沙发上,耳朵中却不断回响祁良秦的几个字。
“严柏宗,严柏宗。”
他说他要死了。是怎么回事?是他遇到了坏人,被强迫了,还是怎么着。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自己打电话,他该去找严松伟。竟然能把电话打到他这里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用怀疑么?
他不应该坐视不管,他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跟这个不知廉耻的混蛋彻底划清界限,给他下最后的通牒。不然以后怎么过,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更何况被戴绿帽子的是自己的亲弟弟?!这个祁良秦,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一再忍让,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严氏两兄弟,都被一个这样一个人玩弄在股掌之中,也是荒唐可笑。
想到这里,他立即站了起来,回房穿了外套出来。严媛惊问:“外头这么大的雨,还要出门?”
他“嗯”了一声,从门边随意拿了一把伞便出了门。因为下大雨,车子开的并不算十分快。他就是在这个路程中,心中的愤怒被大雨平息。心里头甚至有个念头浮现出来,这个祁良秦虽然该死,但似乎也只是迷恋他,别的并没有过分的行为,如果他此刻遇到了坏人,或者此刻正被人怎么样,又该如何收场。
他紧紧抿着嘴唇,露出十分烦躁的神色,突然加快了油门。
车子在电话里说的地方停下来,他就看见祁良秦哆嗦嗦嗦地撑着伞,站在一家快餐店的门口。
看到他安然无恙,他既松了一口气,又升起烦躁情绪,他有些粗暴地推开车门:“上车。”
祁良秦收了雨伞,发抖着上了车,神色十分难看。他心里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第一个直觉,就是祁良秦被人侵犯了。
祁良秦哆嗦着摇摇头,说:“我……我就是难受。我可能要死了。”
严柏宗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捏住祁良秦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身上除了有些潮湿,并没有任何伤痕,只是他脸色难看的很,一双眼睛噙着水,嘴唇却干的厉害,好像是生病了。
好像并不是装的。但这人阴险狡诈,是不是装的不好下定论。严柏宗打算把他带回家了事。
但是祁良秦却渐渐哆嗦起来,似乎难受的厉害。
“你没事吧。”
“我可能要死了。”
同样一句话,听多了竟然有点信了。严柏宗于是变了道,往医院开。
祁良秦脸色苍白地扭过头来,突然说:“对不起。”
严柏宗一愣,扭头看,就看见祁良秦眼神飘忽,头发湿漉漉的有些沾在额头上:“对不起。”
祁良秦为什么突然要说对不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他满心羞愧于自己的品行也并没有比小说里的祁良秦好到哪里去,所谓撩汉,他也是借着执行小说任务的由头,发泄着自己的险恶欲望。
或许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比敢爱敢恨淫迷又恶毒的祁良秦更不堪吧。这肮脏的爱欲人人都有,他则比别人更为隆盛。但这是他头一回发自真心地爱一个人啊,一个具体的,想得起他的面貌,记得他味道的男人,还有让他想到心里就很满很伤感的名字,叫严柏宗。
严柏宗开着车,说:“你悬崖勒马,我们还是一家人。”
旁边的祁良秦头靠在椅背上,面朝被雨水模糊的车窗:“我……不会回头的。”
严柏宗一个急刹车,转身去抓祁良秦,却见祁良秦已经没有知觉。他松了手,坐正了身体。车灯照亮了前面的地面,满是细碎雨花,雨刷划过玻璃,严柏宗面无表情,要发动车子的时候,却蓦然看见祁良秦的左手,紧紧抓着自己衣服的一角。他伸出手来,想要拽开他的手,却在几乎要接触到祁良秦手背的时候停在了半空,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任由他去了。
严柏宗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阳光照着他眼前的祁良秦。也不知道严媛跟他说了什么,他突然笑了出来,笑容灿烂,洋溢着他即便是年轻时候也没有的温暖。
第35章
严柏宗身上没有这种温暖。
他是严家长子,严老太太张秋萍生下他的时候,正是家里最忙的时候。
那时候严家的公司刚刚步入正轨,张秋萍和婆婆不睦,不愿意婆婆过来照顾。考虑到诸多因素,她一度想打掉这个孩子。
张秋萍是女强人,没当母亲之前,她更是个心硬的女人。但是严先生不同意,他们俩有这第一个孩子很不容易,当时张秋萍已经二十九岁,严先生已经三十三。
但是怀孕那时候张秋萍也没闲着,挺着大肚子临盆前一周还在上班。但孩子生下来之后,却出奇地健康,照张秋萍的话来说:“果真像我张秋萍的孩子。”
产后休息不到一个月,张秋萍就又去公司上班了,孩子交给保姆来带。严柏宗生下来到两岁这中间两年,她抱孩子的次数都数的清,直到怀上老二严松伟之后,公司稳定了,张秋萍才对孩子上了心。
但是她发现严柏宗跟她有些距离。她怀了第二胎之后,母性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泛滥了,女人的温柔渐渐地浮现在她身上,她才发觉自己对大儿子的愧疚。她试图和大儿子亲近,但不得其法,严柏宗对她反倒还不如和保姆关系好。紧接着就是老二的出生,她自然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严松伟的身上。
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但其实她是在严松伟的身上,才体会到孩子的可爱。
严柏宗是不可爱的。
他从小就不可爱,两三岁的孩子,大家都夸他懂事,但是没人夸他可爱。他不善言谈,也不爱玩,张秋萍一度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怀疑她的大儿子是不是有自闭倾向。
但是大家都夸严家老二可爱,白白净净的又爱笑,严松伟从小就爱笑,刚会说话那会还老结巴,却因此显得更加可爱。张秋萍抱着自己的二儿子,简直觉得心都要化了。相比较而言,严柏宗跟她就有些生疏,出于女人的妒忌心理,在严柏宗四岁的时候,她还把和严柏宗关系比她更像母子的保姆给开除了。她曾试图把两个儿子一样看待,但后来她就放弃了。
严柏宗早熟,如果要强行宠溺这样一个孩子,也是很累人的,而且出力可能还不讨好。比如她买了两样礼物回来,严松伟就会大跳大叫,还会撒娇似的扑到她怀里亲她,但严柏宗就呆呆愣愣的,很冷静,然后说一声:“谢谢妈妈。”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但严柏宗没有,一开始张秋萍还觉得自己亏欠了大儿子,后来或许是慢慢习惯了,那份愧疚的心也淡了。
老公安慰她说:“每个孩子都有每个孩子的性子,要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不也挺吓人。”
张秋萍抱着二儿子,看着角落里玩围棋的严柏宗,叹了一口气。
然后她又生了老三,看的更宝贝,他们夫妇俩是把严媛当成真正的千金小姐来培养的。随着年纪的增长,老大开始爱跟着父亲,但是老二还是爱黏着她,有时候还会跟自己的小妹妹争风吃醋。张秋萍虽然头疼,可还是得意的。孩子跟自己亲,这是母亲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