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靠在墙壁上,做出等待的姿势,耳朵竖起,努力分辨着,终于听到陈陈慢吞吞的声音。
声音很大,意外地冷厉,好像,还有些委屈。
不时有经过的学生看他,他清了清嗓子,垂眸,一本正经离开。
周时忆刚坐下,前桌林炎也风风火火从外面回来了,冰可乐往桌子上一放,他回头看了眼陈陈的座位,自言自语道:“还没回?这次是摊上事了。”
“摊上什么事了?”周时忆突然抬眸问他。
林炎吓了一跳,慢吞吞灌了两口可乐才低声开口:“哥们,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说啊?”
周时忆蹙眉:“听说什么?”
林炎咽了咽口水,凑近了些,斟酌着语气:“昨天中午,你同桌把纪康那书呆子的脑袋砸出血了。”
砸出血了?
周时忆瞳孔微收,像在听一件光怪陆离的奇谈。
就她,一个看本漫画都能哭光半卷纸巾的笨蛋,手腕细嫩得轻轻一拽就能绯红一片的小姑娘,能打人?
“她为什么打人?”
林炎挠了挠鼻尖,有些难以启齿,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能不说:“英雄救美唄。”
周时忆目光沉了沉,视线冷下来,“救美?”
她什么时候有了需要保护的人?
“就是你啊。”林炎尴尬地说:“纪康对竞赛名额的事儿有点不服,在班里诋毁你来着,说了你的家事,陈陈听不下去了就……”
话音刚落,只听耳边椅子摩擦到地面发出刺啦一声厉响,周时忆握着拳头站了起来。
少年背紧绷着,眉目阴沉,下巴颌拉出冷厉的弧线。
与此同时,后门一个身影一闪,林炎长松口气,抬手招呼:“你可回来了。”
数秒后,身侧的凳子被拉开,陈陈轻轻坐下来,上课铃声响起。
周时忆倏忽卸了力,沉默着坐下。
少女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慢吞吞拿出这节课要用的书。
周时忆偷偷侧眸看过去,看到她眼尾淡淡的红。
他沉默着,撕下张白纸,快速写字:“班主任找你做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食指和中指轻压着白纸,推过去。
陈陈低头扫一眼,从文具袋里摸出根笔,歪头慢慢回复着。
不一会,纸条推回来:“还能干什么,找我谈心,顺便批评教育上螺丝唄。”
周时忆:“什么心非要利用课堂时间谈?”
余光下,陈陈抿了抿唇,低头看着纸条没动。
好一会,她才眨了眨睫毛,写下一行字,推回来——
“你怎么这么八卦?再耽误我听课我要告老师了。”
“……”
周时忆盯着那行工整圆胖的字体看了一遍又一遍,半耷着眼皮,眼尾微勾,舌尖顶着腮帮子,没忍住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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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刚刚的警告有了效果,周时忆没再追问,陈陈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半。
脑海中又浮现出纪康妈妈凶神恶煞的一张脸。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可明明是纪康先犯的错,她就是强撑着也不能露怯,不然纪康还以为她有多么好欺负呢。
幸好临上课前纪康妈妈接到紧急电话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不然她可能真的要耗上一上午了。
陈陈轻轻呼了口气,想起自己回教室的路上又没忍住偷偷滴下的两颗眼泪,有点懊恼。
应该再忍忍的,实在不行到厕所再哭也行啊,幸亏没被人看到,不然可就太丢脸了。
她托着下巴发了会呆,又想起纪康妈妈临走前放下的狠话:“我明天上午还会过来,这事儿必须有个说法!”
如果他们能心平气和和她谈,如果她也能认识到自己儿子的错误,陈陈也许会为自己的冲动道歉。
可是现在,绝对不可能了!大不了就是叫家长,叫家长她也不怕,她家老陈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说不定还会表扬她不卑不亢。
想着想着,陈陈又底气十足地握紧了拳头。
然而,她幻想中的一切都再没发生。
纪康的妈妈再没到学校来,纪康也再没和她说过任何一句话,甚至后来看到她,还会刻意避开。
陈陈暗暗观察了一个星期,终于忍不住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看来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她强撑着表现出不卑不亢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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