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2 / 2)

她没再回来过,也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

她的信,已经是在告别,她需要解脱。

她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她的无助、她的痛苦她的自责她的绝望他都没能好好感知。

路小成吸/毒也好,徐迦沿贩/毒也罢,甚至是对每一个在缉捕霍总时牺牲的同事,以及被霍总毒/品残害过的人,比如周珉珉,比如周珉珉母亲陈一雯,甚至是她体内的另一个路渺,她对每一个人愧疚,将所有因果过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很多时候,乔泽总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没睡着,或者如果他能更细心一些,在发现她的不对劲时给她多一些开导,她会不会好一些?

他早该察觉到她的痛苦无助的,他早该想到,她的承受力已经到了阈值,她已经被压垮了,再不能像过去的无数次,靠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

她那么需要他,那么需要一个人,带她走出泥沼。

可是他却没能及时将手伸向她。

悔痛就像毒液,在这十多个日子里,一点一点地侵入骨髓,流走在四肢百骸,让他彻夜难眠。每一次想起她,胸口疼得像是被撕裂。

他救不了她,他没能救得了她。

这一路走来,他救过很多人,也救赎过很多人,惟独她,他没能将她救回。

她和周珉珉一样,不吸.毒,却同是间接被毒.品毁掉的人。

她们最爱的家人,在被毒/品毁掉的同时,也毁掉了她们。

在寻找路渺的这十多天里,乔泽去看过几次周珉珉。

对于这个与她命运相似的小姑娘,他以为她会心生出几分不舍,走之前,她至少会先来看一看她,但没有,她没来过。

小姑娘情况比路渺严重得多,她年纪小,又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治疗效果并不乐观,人变得时而沉默自闭,时而疯癫尖锐,自陈一梓也被捕后,如今只剩她年迈的外婆在照顾她。

乔泽下午刚从她那里回来,两个女儿相继出事,老人家一下子也苍老了许多,也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想到下午时的周珉珉,想到陈一梓母亲,想到路渺,胸口的闷疼在一点点地加重。

这半个多月来,他几乎没合过眼。

时间越长,找到路渺的希望也越渺茫。

从路况监控里,她那天早上天微亮便一个人离开了医院,一个人,在灰蒙蒙的街头,漫无目的地一路走一路走,最后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

他调取了那辆公交车监控,监控里她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一直到终点站才下了车在,之后便彻底没了音讯。

那趟公交车终点站在偏远郊区,近乡下和高速路口下客区。

乔泽找附近居民都打听了个遍,没有任何消息。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来往车辆。

他尝试着联系那天经过的每一个车主,想从他们身上找出些许路渺的线索。

尽管希望渺茫,他却不能不做。

哪怕只剩下一线希望,他也不敢放弃,不能放弃。

额头因为缺觉一抽一抽地发疼,乔泽闭了闭眼睛,伸手拧着眉心。

另一只垂下的手掌里传来微痒的舔舐感,路宝正在安静地舔他手。

自从路渺不在,连路宝也变安静了许多。

乔泽睁眼看它,它正耷拉着脑海眼巴巴看他。

它的眼神里,他都看到了自己的可怜。

乔泽摸了摸它的脑袋,逗弄它的心情早已随着路渺的离开而消失。

工作区那头,沈桥正在帮忙联系其他过路司机,试图打听路渺的行踪。

这些天以来,沈桥带着他那几个兄弟,几乎是日夜无休地帮他找人。

乔时和沈遇也在这时带了盒饭过来。

她叫了他一声,看着他的眼神心疼,又有些欲言又止。

乔泽一向不习惯被人以这种眼神看,他收回手。

“怎么了?”他问,嗓音虽沙哑,却是依旧冷静的。

乔时看着他却有些难过。

她知道他不好受。

路渺离开的那天早上,他的沉稳,他的冷静,全消失在他急乱的脚步里。

她看着他慌乱地逮着路人,一个一个地询问,一遍一遍地拨着路渺电话,一层楼一层楼地叫她名字,那样的急切,恐慌,那是她从没见过的乔泽。

一直以来,他在她心里一向是高大沉稳,处变不惊的。

他的名字,似乎就代表着安全感。有他在的地方,不管外面是怎样的风风雨雨,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总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十多年的卧底生涯,她以为,他早已被磨砺得刀枪不入。

她没想到,他也是有软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