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谁算一等人物?”
“殿下这样的。”
五皇子受此一记马屁,不由轻笑,道,“你莫打趣我。”
“何来打趣。这世间,出色的人有许多,有人善诗文,有人善武功,殿下可能会说,如九江如扶风这样的人,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才算出众,可殿下想想,他们未跟随殿下之前只是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人物,跟随殿下后方得才干施展。就如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殿下有伯乐之才,殿下不算一等人物,谁还算?”
五皇子给妻子赞的脸上微热,道,“有才干的人,早晚有展露才干之日。”
“那也不一定,南安侯不一样有才干么?倘他最先遇到的是殿下,怕不止于一个侯爵之位了。”
说到南安侯,五皇子又是一叹,与谢莫如商议道,“太子请求审查南安侯被鸩杀一事呢。”
“这是太子明白。此事审出个结果,就算有了说法,堵上朝中悠悠之口。”
五皇子道,“于太子自然是有好处的。”
谢莫如道,“江南之事,陛下心中有数。说来,祖父虽退了,三皇子于刑部多年,便是李相欲掌刑部,有三皇子在,也不是易事。只怕三皇子那个性子,只盼着谁都不得罪才好,倒不知他是个什么主意。”
“三哥怕是自己也犯难,他素来圆融的人,怕自己不欲沾手,终要落到李相手里。”五皇子也知三皇子脾性,说来三皇子委实性子好,既非太子刚愎自用,也非大皇子蛮横无礼,更不是六皇子那般糊涂,可说来,这般玲珑之人,也是最没立场的人。要是搁大皇子遇着这等机会,便是不对太子落井下石,起码也得让刑部查个水落石出。但搁三皇子头上,三皇子怕是不欲得罪太子的。
五皇子自己同三皇子的关系也不比同四皇子的好,更不好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因为,纵五皇子只求一个公正审查,还南安侯一个公道。怕落到小人嘴里也是意欲干扰刑部,对太子不利了。所以,五皇子什么都不能说。五皇子转而与妻子商议,“刑部江侍郎要致仕了。”
谢莫如想了想,“江侍郎也是六十五的人了,倘能再进一步任尚书位,还可继续当差。如今他进一步不易,年纪也不轻,何况,调查南安侯鸩杀一案,干系颇多,江侍郎怕是因此欲致仕吧。”朝中就是这样,这些人,要用他们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墙头草。江侍郎成为尚书侯选,还是谢尚书致仕前的提议,只是江侍郎没赶上好时节,穆元帝非要自封疆大吏里提拔,以至于江侍郎未能登尚书位。可江侍郎能竟选尚书一职,就说明此人在刑部极有资历。谢尚书刚刚致仕,他在刑部的人脉还在,倘这些人肯出力,李钧想拿下刑部,没有这般容易。只是,谁愿意搅入太子与五皇子相争的浑水中去呢?江侍郎此时要致仕,怕不单单因年老,更是不想介入南安侯鸩杀一事的调查吧。
五皇子道,“倘是因此事,没让他做刑部尚书真是对了。”
谢莫如道,“年下事多,便是调查南安侯鸩杀一案,怕也要等到明年。江侍郎致仕,李相求之不得,定要换上一位太子系官员的。”
显然,五皇子与谢莫如商议此事原因就在于此,五皇子道,“倘咱们坐视,刑部怕是就要落入李相之手了。”
“殿下可有看中的人?”
五皇子便是因此为难呢,五皇子道,“要是军中安排个人,这不在话下。这些年,咱们相熟的大多是军中将领,便是有一二官员,也都是江南小官儿。”实在是无可用之人,五皇子叹,“早知道李相给太子出这主意,让请老尚书再支持个一年半载的了。”
谢莫如笑,“殿下急糊涂了,要不是祖父致仕,哪里轮得到李相做刑部尚书。祖父在一日,李相便是有这主意,也不敢拿出来。”
五皇子也笑了,“哎,我这搜肠刮肚的想,都没有合适人选。”
谢莫如也知五皇子在朝中的确没有多少亲近的大臣,五皇子当差在礼部,人脉也多在礼部,其他五部,四皇子在工部,所以,工部那边儿,五皇子也说得上话。当然,唐继做了户部尚书,这也是同五皇子相熟的,只是,唐继是官场老油条了,他新任户部尚书,可以表现出一定的政治倾向,但绝不可能如李钧那般投效五皇子。刑部,哎,谢尚书就是个墙头草,其属下也很有墙头草的特性,兵部向来是大皇子的地盘儿。当然,兵部尚书永安侯对五皇子感观也不错。还有吏部尚书北昌侯,这一位与谢家有联姻,但与五皇子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联系。这么一看,好像五皇子在朝中势头不错,可叫谢莫如说,清一色的墙头草,诸位大人都擅长表现出一定的政治倾向,然后,根据穆元帝的脸色喜恶来调整自己的风向,谢莫如相信,当年东宫稳固时,他们肯定也同样的对东宫表示了自己的友好姿态。关键时刻,没个鸟用!
谢莫如忽然道,“殿下觉着,苏不语如何?”
五皇子道,“不语在南安州干的不错,不过,他刚升巡抚没几年,而且是外官入帝都……”
“陛下对苏家人向来信任。说来,除了苏相为首辅,不论苏言的陕甘总督还是苏语的江浙总督,眼下都不是太平地界儿。太孙岳父苏方眼下只是一个同知,殿下不是说,因着太孙大婚,陛下有意提至知府,苏相却是劝住了陛下,未升苏方的官。”谢莫如说着,五皇子跟着道,“苏相向来执正。”
谢莫如点点头,继续道,“所以,苏方明年会接着外任。苏相年老,身边怎好没有亲子在畔服侍。陛下体恤老臣,又爱重苏相,就是太子,因着与苏家的联姻,怕也不会反对苏不语任刑部侍郎的。”
五皇子道,“我只担心苏不语为太子所用。”
“殿下也知道,我与苏不语少年相识。九江生母与不语生母是一对孪生姐妹,论血亲,他们是两姨表兄弟。不语娶的是戚国公家的小姐,说来同莫忧是姑嫂亲。”谢莫如先与五皇子细说了苏不语与自家的关系,又道,“再者,也可就此看一看,苏家的忠心到底是不是忠于陛下!”
☆、第317章 夺嫡之二十
五皇子认为,自己此生最正确的事就是娶对了媳妇啊。
五皇子夫妇在商议刑部侍郎一职的人选接任问题,大皇子那边儿风风火火的进宫同自己老娘报喜去了,赵贵妃一听说陛下令工部明年检修凤仪宫,顿时喜上眉梢,再三拉着儿子的手问,“可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儿子在御前听得真真儿的。”大皇子也是满面喜色,与母亲道,“母妃只管等着吧,年底下忙,工部也抽不出空闲,且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是修屋子的时节。不过,事儿是定了的。明年开春我再催一催,就要开工的。”
赵贵妃双手合什,满面喜色,眼角竟沁出几抹晶莹泪花,念了回佛,又拈了帕子拭泪道,“再想不到我这辈子还有这福气。”又夸儿子,“都是我儿争气。”
大皇子一幅赳赳气概,道,“母妃说哪里话,儿子不为母妃为谁呢。”
赵贵妃就觉着,自己这辈子有这个儿子,现下闭眼也值了。母子俩说了一番贴心话,大皇子见天晚,就嘱咐他娘好生歇着养身子,便告辞出宫了。
因着知道要修凤仪宫的事,赵贵妃不吃药病也好了,起身道,“这大节下的本就事多,太后娘娘这把年岁,总不能叫她老人家出来支撑,谢贵妃又是个娇贵人儿,全压她肩上,我也不落忍,少不得忍病强撑着罢了。”看儿子出了宫,赵贵妃这病也就好了。
帝都的风向就是这么奇怪,修凤仪宫的事一出,大家便觉着,后位非赵贵妃莫属了。
故此,大皇子这年礼收的,甭提多滋润了。
小唐消息灵通,与五皇子道,“大家往大皇子府送的年礼都添了三成。”
五皇子:……
非但诸多中小官员往大皇子府送年礼送的颠狂,就是五皇子近来也很是享受了几把大皇子对他的“长兄的关怀”,让五皇子起了好几身的鸡皮疙瘩。
就是谢莫如这里,还有三皇子妃过来打听,给大皇子府上的年礼要不要加厚一些。这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谢莫如就成了妯娌间的主心骨儿,大家有什么难办的事儿都来找她商量。要不说褚氏不愧与三皇子是两口子,一对玻璃珠子玲珑心肝儿,谁人不得罪,啥事都不抗,尤其有了不好决断的事,必要寻个人顶缸的。谢莫如呢,正相反,她天生是个爱拿主意爱做主的,管你别人怎么样,她自己主意正的很。今有了这事儿,褚氏便约了四皇子妃六皇子妃一道过来了,谢莫如道,“往年与今年也没什么不一样,照往年例就好。”
谢莫如这般说,褚氏与四皇子妃便照办了。
倒是大皇子见别人给他的年礼都是加厚的,唯独几个弟弟的年礼还一如往常,不由嘀咕,“往日间一个个猴儿精猴儿精的,今儿怎么倒糊涂起来了。”大皇子觉着,纵给他的年礼不能与东宫比,当然,这并不是大皇子觉着自己就不比东宫了,而是,东宫的地位问题。但,眼下他母妃眼瞅就要成皇后了,他马上就是嫡出的大哥,怎么着也不能再按往年的例了吧。这些弟弟可真是的,一个比一个的叫人糟心。
大皇子妃是个精明的,一猜也猜出来了,道,“三弟妹向来机敏的很,不过,她向来谁都不得罪的,这事儿定不是她拿的主意,四弟妹六弟妹什么事都听五弟妹的,定是五弟妹拿的主意。”
大皇子哼了一声,道,“老五这怕媳妇的货!”
不过,弟弟弟妹们年礼就照往年的送,纵大皇子夫妻不大痛快,也不能挑这个理去。
赵贵妃闻知此事后与大皇子道,“现下都安生些,待大事定了再说。”只要她做了皇后,以后还怕收拾不了苏妃与谢莫如这对婆媳?她可不是胡太后那没用的。
倒是永定侯夫人私下劝了闺女道,“一日旨意未下,一日事情未定。娘娘只作往日模样便可,纵有人奉承,也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