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挑了挑眉毛, 迎上他的视线。
慈眉善目的班主任忽然做出这种表情, 甚至还有点儿挺微妙的违和感。
林间让他看着, 也不知道这时候笑点具体在哪儿, 没忍住笑了一声。
老万愣了一会儿,也笑了笑,点点头:“那就过来吧。”
时父皱紧眉, 看着林间走过去:“万老师!”
“过来等一会儿,老师处理完手头上的事。”
老万示意他在边上的空座位坐下, 转回来:“时先生, 您继续说。”
时父神色比刚才还阴沉, 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没立刻出声。
老万身体前倾:“您刚刚的意思,是说您和您爱人一致认为,您的孩子在我们这里没有受到足够好的教育。”
“还用说吗!”时父愠怒, “好好的人给你们,看看都教成什么样子了!”
老万问:“什么样子?”
时父怔了下,张了张嘴,没立刻能答得上来。
“时亦同学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
老万心平气和:“我接手的时间比较短,您是家长,陪伴孩子的时间比我们长很多,能详细说说吗?”
时父被噎得说不出来话,办公室短暂跟着安静了一会儿。
林间没坐下,靠在窗边,抱着胳膊安安静静的听。
“万老师。”时母插话,“孩子他爸不常在家,主要都是我照顾孩子,有事您可以问我……”
老万笑了笑:“今天您和时先生过来,好像是有事问我。”
时母愣了下,侧头看了一眼时父:“是……小亦在之前的学校成绩都很好,到这里就一直不是很理想。再过一年就高考了,我们想让他转去更合适的学校。”
“之前的成绩单我看了。”老万说,“单纯从成绩角度来说,时亦同学这几次考试一直都在进步。”
“之前是特殊情况!”时母有点着急,“那时候小亦有病……有一点问题,在心理上。但后来已经好了啊,我们给他办转学的时候他就好了!”
老万有点无奈地沉默下来。
时母还没察觉,急着往下说:“可前几天小亦回家,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子。我们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那么多怨气,翻了那么多旧账……是在学校又过得不顺心了吗?还是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块儿了?”
老万侧过头,看了一眼林间。
不三不四的小同学耸耸肩膀,笑了一声。
“你们学校这都是什么态度?”
时父实在忍不住,语气格外冲:“就算我们家长以前对孩子关心不够,现在不就是要改吗?改了不就行了吗?我们这不就管他了吗!”
“不是管了就行的,也要讲究方式方法。”老万脾气很好,耐心纠正,“孩子现在正处在人格建立的关键阶段,家长——”
时父打断他:“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要什么人格?该管就得管,不像你们,心安理得把孩子的前途当儿戏!”
“时先生。”
林间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您——”
老万抬手拦住他。
林间低头,蹙了下眉。
大概是见多了无数奇葩家长,老万远比预料的更淡定,摆摆手:“您对我们的教育模式不够满意,可以具体提意见。”
“还有什么意见?”时父冷嘲,“成绩都这样了,连个实验班都进不去。不赶紧静下心好好学,还浪费时间去考什么物理竞赛?接下来还要折腾什么?校庆表演唱歌?运动会去拔河?”
林间呛了下,没忍住咳嗽了好几声。
在这种时候笑出来,好像不论怎么看都不太符合气氛。
没等他彻底准备好深呼吸管理好表情,老万已经及时把他拽到了身后:“时亦同学国初成绩很好,拿到了一等奖,排在全省第三,是本校物理竞赛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
“第几有什么用!”时父根本没仔细听,还没反应过来,被时母拽了一下才停住,“干什么?”
“有用,这周末他就可以去复赛,参加省选。”
老万说:“哪怕时亦同学没有意向进省队,只要在复赛拿到名次,也一样对将来的升学很有帮助,对他自己和学校都很有意义。”
时父根本没了解过这个,蹙紧了眉看向时母。
“万老师,孩子父亲不太了解……”
时母接过话头:“河高的教学质量很好,我们也是事先了解过,才会支持孩子来这边。”
她有点犹豫,半晌才继续说:“但就像您说的,立人先立德,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本来那么听话的孩子就这么学坏了……”
老万打断他:“这就是您对自己的孩子的评价吗?”
“您不知道。”时母急着说,“小亦自己可能不接受,但医生跟老师都说了。我又去问了好几个教授,他确实有一定的暴力倾向和攻击倾向,之前弄伤了自己的同学,后来甚至还对着他爸爸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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