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冕没有再多说,率先往一个方向走去,徐谦连忙跟在蒋冕的身后,随着蒋冕到了附近的一处凉亭,蒋冕挥挥手,奴仆会意,过不多时,便有几道粗浅小菜上来,菜不好,酒却是极好,温热的酒水送上,发出醇香,蒋冕感叹道:“粗浅酒菜,朋友莫怪。”
徐谦也随之一叹,道:“好酒。”
说罢,徐谦也不客气,端起酒盏,将杯中之久一饮而尽。
蒋冕笑了笑,却只是浅尝一口,却不去动筷子,道:“渔翁若是为同业者所不容,当如何是好?”
徐谦沉默了一下,道:“既然钓鱼不成,只好择业了。”
蒋冕目光幽幽,道:“择业?还未请教。”
徐谦想了想,道:“钓鱼不成,可以贩卖、可以杀鱼,世上的生计这么多,总能有口饭吃。”
蒋冕摇头苦笑,道:“渔翁钓了一辈子鱼,倒并非是栈恋这生业,实在是垂钓一生,习以为常,只怕积习难改。”
徐谦叹口气,道:“既然如此,若学生是渔翁,只会有一个主意。”
蒋冕好奇的道:“你但言无妨。”
徐谦嘿嘿一笑:“谁妨碍渔翁钓鱼,不妨杀之,这世上有的是拦路的石头,无论是踢开、搬开,人总要走路,莫非因为道路有大石,人就一定要绕路而行吗?”
蒋冕沉默,独饮一口热酒,过了半响才道:“奈何鱼钩杀不得人。”
徐谦深吸一口气,道:“鱼钩不能杀人,口能杀人,是曰诛心,学生久闻天子欲立皇考庙,渔翁不妨趁势而为?”
蒋冕沉吟片刻,随即摇头道:“不可,若如此,更为世人不容。”
蒋冕的犹豫是有道理的,大礼是是非问题,他养了一辈子的名望,不可能全部搭进这上头,就算凭着这个能整垮某人,到时他已声名狼藉,等同于是和某人同归于尽,到时真闹起来,只怕连祖坟都保不住。
徐谦叹口气,道:“所以渔翁才请学生来,想让学生做渔翁的刀吗?”
这意思就有点不太友好了,意思是说,你想借刀杀人,拿我当棋子吗?
蒋冕吁了一口气,道:“朋友言重,今曰请你来,不过是把酒言欢而已,借刀杀人?朋友高才,明明是天子剑,老夫岂敢借天子之剑据为己用?”
这老家伙,倒是脑子清醒无比。
蒋冕又道:“这一次你入国子监读书,只要春闱一过,必定金榜题名,只是你入了这官场,怕是未必有这么容易,官场险恶,你又不为人所容,徐公子可有打算吗?”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上下打量着徐谦,问出的这个问题竟有几分为难的意思。
事实上,徐谦的短板就在这里,他一旦做官,又为杨廷和这吏部天官加首辅所不容,想要在官场上混,并不容易,蒋冕提出这个,自然有他的深意。
徐谦不为所动,倒也不卖关子了,道:“想来蒋学士定有赐教了,学生洗耳恭听。”
蒋冕苦笑摇头道:“老夫的处境,想来你也知道,提携是不够,不过却也是能给你一点助益。”
徐谦眸光一闪,这种好事他自然不肯放过,忙道:“愿闻其详。”
蒋冕在这里却是卖了关子,淡淡的道:“到时你便知道。还有,你入监读书,须知国子监监规甚严格,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却要小心了。国子监祭酒程琳并不是个简单人物,对他更要小心提防,好在国子监的学正和老夫有些渊源,假若真遇到了难事,倒是可以寻他。”
他先是告诉徐谦,你的仕途,他能给予一点帮助,又告诉徐谦,你近来入监读书,他亦会暗中帮衬,这分明是施恩的节奏,这是人情债,将来是要还的,而以蒋冕现在的处境,怕是一旦还账的时候不但连本带利,连徐谦这把骨头都得搭进去。
“老东西,还真是狡猾啊。”徐谦忍不住在心里喃喃道。
不过……徐谦并不吭声反对,毕竟以后的事,谁晓得?走一步看一步,有好处先占着才是硬道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