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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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没有多余的摆设和装饰,不过处处透着朴实,彰显着世家的品味,只看那桌椅的材质就让人没法把这里当成寒舍了。

桌上摆着茶具,竟是玉石的,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靠窗处,还有棋盘,黑白棋子正在厮杀,应该是之前陆明泽和陆明沾未下完的棋局。

墙上只挂着一副字,天下第一茶。

那五个字龙飞凤舞,大气磅礴,隐隐透着一股霸气,力透纸背,似乎要迸发出来,让观者不止是眼前一亮,而是深深惊叹动容。

陆拂桑忍不住赞了声,“好字!”

陆莲馨眨巴下眼,“四姐姐,你猜这是谁写的?”

陆拂桑想了想,看看陆明泽,“不会是你大哥吧?”

陆莲馨惊讶,“四姐姐,你要不要这么会猜啊?”

陆拂桑含笑不语,其实她还真没猜着,因为都说字如其人,这字跟陆明泽可是一点不般配,她刚才之所以会说陆明泽的名字,是因为人家老实啊,脸上的表情一点不会遮掩,被她轻易就试探出来了。

陆明泽咳嗽一声,难得有些不自在,“这字体并不是我的,我只是模仿着写了一副罢了。”

果然。

陆拂桑好奇的问,“那这幅字原本的主人是谁?”

陆明泽神色严肃起来,“两百多年前的德宗皇帝。”

陆拂桑闻言,缓缓笑了,“原来还是御笔啊,那可算的上是无价之宝了,天下第一茶,嗯,这封号也是无尚荣光的没谁了,陆家世代子孙都跟着沾光了。”

听到这话,陆明泽眼神却暗淡下去,羞惭道,“可惜我太不不孝,愧对祖辈的教诲,不但没能这无尚荣光的封号发扬光大,还让它沉寂的无人知晓,只能挂在这里,自怜自赏……”

“大哥……”陆莲馨喊了一声。

陆拂桑神色如常,意有所指的道,“只是自怜自赏吗?不是时时刻刻警示自己、鞭策自己?”见他表情一动,她继续道,“祖辈挣下的荣耀,对后代子孙来说,是继承的一笔财富,但同时也是巨大的压力,别说想超越了,就是维持也需要付出很多难以想象的代价,所以,这五个字,实在是把双刃剑。”

陆莲馨怔住,喃喃道,“双刃剑?不是咱们陆家的宝贝吗?”

陆明泽却神色动容的看着陆拂桑,声音微哑,“何解?”

陆拂桑不疾不徐的道,“所谓双刃剑呢,就是你驾驭的了,在手里使唤的好,那它就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为你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但若是你拿不起它,它就成了一个死物,还是压在你身上的一个沉重包袱,即便你拼尽全力拿起来了,你也无法施展开手脚,只怕最后还会把自己伤的千疮百孔,所以,我才说它是把双刃剑。”

闻言,陆莲馨猛地转头,去看自家大哥的脸。

陆明沾也怔怔的看着陆明泽,原来是这样吗?大哥被这五个字压了这么多年、还是伤了那么多年?

俩兄妹忽然都不忍心去想象。

而陆明泽早已隐忍的身子发颤,袖子里,五指紧紧的攥起,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也有了裂痕,不再稳重如山,有了他这个岁数该有的波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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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拜师礼

见状,陆拂桑淡淡的道,“抱歉!”

也许,她的话说的太直白犀利了,有时候,太坦诚也不是什么优点,对心理脆弱的来说,无异于揭开伤疤,除了难堪,还有狼狈。

当然,陆明泽心理并不脆弱,只是,那番双刃剑的解释还是触动了他最柔软、也藏匿最深的部分,他一时间难以面对,情有可原。

谁知,倒是陆拂桑这回小觑人家、想得有点多了。

陆明泽失态了片刻后,便镇定下来,看着陆拂桑的眼底,竟然带了那么一丝感激和温和,“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相反,是我该对你说声谢谢。”

陆拂桑讶然挑眉,“谢谢?”

陆明泽点头,一本正经道,“谢谢你懂我。”

闻言,陆拂桑心底一动。

陆明泽继续道,“这么多年,连我自己都看不透自己在想什么,似乎除了拼尽全力的去做好分内的事、去承担起一个未来族长的责任外,我都不知道还能想些什么,你说的没错,我把这副字挂在这里,并不是引以为傲,而是警示和鞭策,同样也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心里再苦我都觉得应该,谁让我一出生便注定了是这样的身份……”

“大哥!”陆莲馨心疼了,也顾不上再被他说教礼数,靠过去,挽住他胳膊,无声的宽慰着。

陆明沾也是一脸心酸苦楚,他虽然不是嫡长子,没有大哥那么大的压力,但嫡次子就不承担责任了吗?也是要的,比如那个瓷窑,就时时压着他,父亲还动不动就告诫他,要对在瓷窑工作的那几十人负责,他和大哥日夜忙碌,不敢丝毫的懈怠,如今,连终身大事都无心理会,然而,还是……

陆拂桑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眼底没有嘲弄和鄙夷,而是浅浅的赞赏和鼓励,敢于剖析自己和面对自己弱点的人,无疑是值得肯定的。

这无关他能力大小,而是心性强大。

陆明泽深呼吸一口,缓缓继续道,“我原以为这一生都如此过了,看似清醒,实则糊涂,看似全力以赴、兢兢业业,倒不如说是我无能不过是用努力来求个心安,而我似乎也做到了,即使茶山在我手里,没能走出困境,陆家越来越捉襟见肘,但族里的长辈们却都没有人苛责我,我明白,是他们不忍,因为在他们眼前,我已经尽了全力,陆家无力回天,不是我天资愚钝,而是尽数到了……”

陆莲馨已经小声的啜泣起来。

陆明沾黯然的垂着头,一语不发。

天枢和逐月互看一眼,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陆拂桑终于开口,“你的处境我能理解,我大堂哥也是如此,自出生起,便被给予厚望,我爷爷亲自教导,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生意经,全部倾囊相授,但似乎越是如此,大堂哥的表现就越是显得平庸,如果把他放在一个寻常的人家里,或许凭他的本事,早就干出一番事业了,可在陆家,他就像是被困住了手脚,郁郁不得志,哪怕他也拼劲了全力,用尽了心思,陆家的窘迫依然不见好转,他为此也深深苦恼过、自我怀疑过,可这都不是他失意的本质所在……”

陆明泽眸光涌动,“那本质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