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琅闻言,还是有些不在状态的懵逼样儿,眨巴着眼失神了一会儿,又忽然自我宽慰般的喃喃道,“拂桑原来长大了,也对,哪个少女不怀春?拂桑也该谈恋爱了,嗯,赵子敏长的还算好看,家世也能让你丰衣足食,对你又一见倾心、用情良苦,应该适合交往,但是……”他猛地又转了画风,紧张兮兮的看着陆拂桑道,“但是,拂桑,他是个心机男啊,一肚子的弯弯绕,你这么单纯,还不得被他吃得渣都不剩?”
陆拂桑很想翻白眼,努力忍住了,无力道,“哥,哪有那么严重?再说,不是还有爸妈、还有你看着吗?”
“那万一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呢?”
“……我也会洁身自好啊,大不了,我不单独跟他在一起?”说完这么蠢萌欠抽的话,陆拂桑都想吐槽自己,特么的脑残啊,不单独在一起算哪门子的交往?当自己是几百年前的闺阁小姐呢?
可陆明琅觉得这话没毛病,不但没毛病,还大大治愈了他的担忧,他深以为然的点头,“对,对,这样你就安全了,以后你们交往,能写信就不打电话,能打电话就不要见面,非要见面,也必须选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对,就是这样,你这边固若金汤,那他再有心机,也没用武之地。”
“……好!”
安抚好了陆明琅,兄妹俩才往正院去。
正院是陆家公馆最好的院落,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目光所及都是风景,笔笔可以入画,说不出的清幽雅致,只这一点便是整个雍城的独一份儿,雍城里诗情画意的院落并不少见,但都是近几十年修建的,哪怕工艺比陆家的巧妙,却都少了那股古色古韵的历史感,那是谁也模仿不来、超越不了的。
陆家的祖籍在南方郦城,那是个真正繁衍了几百年的大家族,族里出的名人写满了祠堂外面的墙上,族谱一修再修,厚厚的一大摞,人丁最兴旺时,六代同堂,整整三百多口人,只是,一百多年前,气势渐衰,辉煌不再,到了陆宗信太爷爷那代时,家里越发艰难,他是嫡次子,依着陆家的规矩,没法继承家业,后来,又发生了些事,他悲愤之下,便携带家眷离开,来雍城另起炉灶寻求发展。
他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在那样的年代,硬是白手起家,成就了一段传奇般的故事,最鼎盛时,陆家的生意遍布天下,丝绸、茶叶、陶瓷、文房四宝,还有自己的钱庄,风光无两。
只可惜,盛极必衰,又经历了国之动荡,钱庄没有了,其他的生意路子也越走越窄,到了陆宗信接管时,也不是不思变,开了饭店,还买了地搞房产,渐渐陆家又有了起色,然而一切就像是昙花一现,到现在,陆宗信老了,陆修璞当家,陆家再次站在了岌岌可危的悬崖边。
没有退路,退路就是个死,只能往前。
……
陆拂桑来正院的次数并不多,陆宗信年纪大了喜欢清静,只除了周末全家人要聚在一起吃顿饭,其余时候,她是不会踏进这里一步的。
一路上,她目不斜视,快到花厅时,她忽然问,“哥,俪城那边这些年跟陆家有来往吗?”
陆明琅一愣,“啊?俪城?”
“嗯,就是俪城老家。”
陆明琅这才反应过来,古怪的问,“拂桑,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陆明琅想了想道,“好像没什么来往吧?我听爸说,爷爷年轻那会儿,俪城本家还派人来过,爸和大伯都是入了族谱的,爷爷还回去过一次,但这些年,就又没什么动静了,我和大哥、二哥好像都没上族谱呢,你们姑娘家就更没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陆拂桑在心里冷笑,还能怎么回事?老爷子那代时,陆家生意好,本家的族人肯定会上赶着套近乎,这才不远千里的跑雍城来,现在落难了,躲都来不及呢。
她当然是不在乎上不上祖籍的事,但她爸肯定在意,老爷子就更甭说了,他可是盼着落叶归根,死后要埋到俪城去,牌位也要进陆家的祠堂。
但目前看来,一切都堪忧啊。
☆、第三十六章 牺牲一个陆家女
两人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敢在这里笑得这么放肆,只有陆宗信自己了。
陆明琅的表情像是见了鬼,惊悚的转头看着陆拂桑问,“这是……爷爷?”
陆拂桑点了下头,也多少有些意外,倒不是意外陆宗信会这般大笑,他又不是张面瘫脸,笑有什么奇怪的?这些年阴郁是因为生意不好而已,但她没想到赵子敏会愿意去哄老爷子开心。
她虽跟他第一次见面,但也能看出,这人骨子里是极其骄傲的,陪她演戏是各取所需,却没必要放低太多的身段,然而现在……他这是又想唱哪一出?
敲门,很快,里面有佣人过来开门,看到是陆拂桑,脸上的表情很是有些复杂,像是头一回认识她一样,陆拂桑给了个蠢萌的笑,“庄伯。”
庄海忙回神,他在陆家伺候了大半辈子了,自认为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可今天,这个四小姐却叫他看不透了,原本是陆家最不起眼、最不出息,也是最不被期待的那个,却给了众人一个天大的惊喜,赵家和韩家的实力虽差不多,但赵家二少爷却比韩家那位二少爷强太多了。
一个是喜好留恋花丛的风流公子,一个是有手腕有心智的商业巨子,孰强孰弱,一目了然,陆家攀上韩家,看中的也不过是韩霁月背后的韩家,以此联姻来获取好处,但若是能跟赵家攀上,那得到的利益就不敢想象了。
他都懂,那老爷子就更心中透亮,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位四小姐是撞大运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扮猪吃老虎……,心中情绪翻腾,老脸上已经堆起笑,“四小姐来了,快请进,老太爷和老夫人就等着您了,二老爷和二太太也都在呢……”
陆拂桑点了下头,微垂下头走了进去,就像是不习惯这样的场面,露了怯,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对,那份小家子气表现的淋漓尽致。
庄海见了,眉头皱了皱,之前的那些怀疑不由的有些动摇。
陆明琅紧跟着走进去,陪在陆拂桑身边,还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别怕,有哥在呢。”
“嗯。”她才不怕,她就是烦,厌烦这样虚与委蛇的应付,每个人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即便是演戏,她也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在落幕之前,她都没有退场的资格。
……
进的厅里,就像是进了三堂会审的现场,她一出现,顿时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各种情绪不一而足,玩味的、揶揄的、好奇的、不解的、揣度的、评判的,还有来自她父母的担忧,她只能适实的表现出忐忑不安来,头垂的更低,脚步都有些凌乱了。
陆明琅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传递着暖意。
这可把郝美芳给心疼的啊,也不管陆宗信在场没她一个儿媳说话的份这种规矩了,开口喊道,“拂桑,到妈这边来。”
陆拂桑一走过去,就被她攥住手,再多宽慰的话就不好多说了,只紧紧的攥着,那样子就像是怕别人把她的宝贝女人抢走,陆修玦也不觉得哪里不对,眼底亦是浓浓的担忧。
而陆明琅站在陆拂桑的另一侧,也没松手。
如此一来,那画面还真是……
陆宗信不动声色的看了自己的庶子一眼,奈何陆修玦并没发现,陆修璞只得咳嗽一声,以作提醒,但陆拂桑一家三口也似乎没听到,乔映茹见状,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这像什么样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抢亲,但就算抢亲,被赵家抢去当儿戏那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用得着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
但她没有出声,无奈,陆名瑾只得开口了,“拂桑,那个……”
一开口,他才发现词穷,让他说什么呢?说刚才他们和赵子敏相谈甚欢?还是说两家的生意就快谈成一笔?还是他们已经答应了赵子敏让两人交往的事?
尴尬时刻,陆拂桑终于主动说话了,“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大堂哥,爸,妈……”喊了一圈,声音低的可怜,喊完就又低下头装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