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争斗已经停止了,湿婆神之子的真正面目也终于清晰了,现在,两位有心情来和我喝一杯茶了吗?”
……
谢沁和宗明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和闻楹蒋商陆一起被请到了呼图克图整整点着十盏长明灯的房间里。
长明灯的光亮奇异地照亮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正红色的经幡下坐着的老喇嘛正在每个人耐心地斟茶,而似乎是看出来一直在皱着眉小声地咳嗽的蒋商陆嗓子很不舒服,他起身从自己身后的柜子里径直拿出了点麦芽糖后就装在桌上的铜器茶碟里轻轻地放到了蒋商陆的面前。
“哦……谢谢您,上师。”
见状赶紧双手合十向他礼貌道了句谢,蒋商陆其实到了晚上就不会吃太甜的东西了,一是他个人生活习惯一直保持得很好,怕瞎吃东西今后对牙齿和身体都不好,二是因为芽糖这种东西实在是太甜了,哪怕蒋商陆平时挺爱吃甜的也不太能接受。
而见他谢过自己却一副并不打算碰的样子,眯起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的呼图克图只摇摇头笑了起来,又在坚持着把茶碟推了推之后才用不熟练的汉语回了一句道,
“吃了太多药之后舌头是会变苦的,配着你的茶喝上一点,糖会让很多生活不幸的人都开心起来,在过去,还是富人才能吃得起的东西,当然,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招待起你的东西了。”
“诶……还有这一说吗?富人才能吃得起糖吗?”
虽然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奇奇怪怪的老喇嘛对他们的差别待遇,原本低头老老实实喝茶的宗明苑还是没忍住嘀咕了一句。
而听到他这么问,坐在边上明显有些没回过神来的谢沁沉默了一下,刚准备开口就听到那头传来了蒋商陆慢悠悠的声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这样,据说在上世纪,越是贫穷的地区吃东西的口味才越咸,咸的东西能配着米饭多吃点填饱肚子,好方便家里的青壮年每天下地干活,所以旧社会才有一种说法认为生活富裕的人才能吃得起糖,因为糖并不是必需品,基本也可以用来推测各个地方当年的具体经济状况。”
这般随口解释了一句,下意识地就看了眼身边正在帮他把碟子里的糖块都给丢到热茶里的闻楹,表情略显无奈的蒋商陆这般说完随手接过杯子就慢慢地喝了一口,等感觉到原本疼得难受的嗓子的确舒服了一点之后,被甜得直皱眉的蒋商陆便听着边上的呼图克图笑着开口道,
“岁曾经和你说过差不多的话,他还小的时候就总是来找我要糖吃,一颗糖他能认真的含在嘴里吃上好久,吃了他就会变得开心。”
听到他贸贸然地就说到了岁,在座的另外四个人都表情各异,闻楹此刻的表情不太好形容,但他现在的确很防备眼前的呼图克图,也不怎么相信这个和王志摩明显关系不错的老喇嘛说出来的话,而看上去似乎并不在乎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今年都已经一百二十岁的呼图克图只将自己的视线转向闻楹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道,
“您现在觉得很生气是吗?”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闻楹皱着眉看着他。
“不,您当然应该生气,谎言注定会带来恶果,他背叛了您曾经对他的信任,把您和无辜的人也一起拖到了这个泥沼里,那他就其实已经犯下该下地狱的重罪了,其实我也早就和岁说过……可惜他总是说自己这辈子为了仇恨说了太多的谎言,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人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个世上经历了挫折也不丢失自己原则的大有人在,仇恨根本不是他作恶的借口,更不能成为一个人犯了错之后才抛出来的理由,也许他曾经真的活的很不幸,那请问我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他硬生生推到现在这一步?就凭他那些卑劣的我完全想不出来的手段吗?还是因为我把他曾经当成了自己的朋友,而他就可以利用这点枉顾我爱人的生命这么伤害我,欺骗我?”
冷下脸的闻楹亲口质问人的时候口气总是显得非常吓人,如果真的让他发起火来,这个看着不爱吭声的青年简直能说出一千句一万句让人完全下不来台的话。
而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也大概看出闻楹哪怕之前再重视王志摩这个朋友,今后再对上这个人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软,被他莫名弄得有点不敢抬头的呼图克图也只是长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地点点头道,
“我明白了,也请让我……为我之前的隐瞒行为向各位真诚道歉。“
这般说着呼图克图的神色有点说不出的惭愧,一声不吭的谢沁看上去神色不明,但显然并不知道该怎么插进这段怎么听怎么让人不敢插嘴的对话中。
而轻轻拉了拉闻楹的蒋商陆见状也没有着急发表自己的意见,只眯着眼睛地看了眼正红色经幡后的那些古老的壁画,又在气氛稍微缓和点之后,才显得若有所思地冲端坐着的呼图克图随口问了一句道,
“那后面的,其实画的就是传说里的十修罗吧?”
听到蒋商陆这么问,谢沁和宗明苑先是一愣,接着也一起看向了墙上那些高举着降魔杵怒视魔鬼的降魔尊者壁画,知道肯定瞒不了他的呼图克图先是弯下腰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又眼看着整张脸几乎全无血色的蒋商陆以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望着那些壁画古怪地扯了扯嘴角道,
“听说修罗这个词,在密宗中指的就是那些自愿与魔鬼做下交易的人,我之前一直没想明白,但是等我们把所有事情的线索串联起来,我和闻楹就大概猜到这一切的开端是怎么回事了。”
“太岁,其实是一种借助孢子繁殖所以寿命永无止境,在生物链中几乎进化到最高程度的微生物生命体,可因为幼年期漫长的他在食物链长期中处于底层被捕食的状态,所以自古就有食用太岁能长生不老的传言。”
“每一次当他被贪婪的人吃掉就会有一个新的修罗诞生,无数的分生孢子潜藏在修罗的身体里,然后新的太岁再从一个小小的孢子重新开始长大,当十个修罗以这种方式凑齐的时候,以不断死亡为代价的岁才能真正觉醒。”
“那为什么……只有植物类人才能成为被寄生体呢?难道动物不可能被转换么,你这个猜想听上去并不严谨。”
谢沁皱着眉下意识地质疑起了蒋商陆的说法,但说出口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口气好像有点不好,只能又略显紧张地抬头撇了眼蒋商陆,而蒋商陆听到他这么说只将自己的手指落在桌面上敲了敲,又显得并不放在心上的笑了笑道,
“当然可能,可是考虑到微生物的寄生特殊性,不能将孢子借助母体代代遗传下去的动物明显比不上遗传性强大几乎和母体不存在区别的植物啊,太岁需要将寄生孢子借助其他生命体不断遗传下去,这就是他的进化方式,他当然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方法……”
“其实我有怀疑过幼年期太岁身上的气味或者激素是不是能不由自主地对动植物产生某种神经方面的诱导,不然我难以想象会真的有那么多人贪婪到吃掉一个……看上去和人类几乎没有区别的孩子,甚至我的某个祖先也跟着造了这种孽,所以才留下了今后这么多的隐患……”
这般说着明显就是想起什么才有点反胃,蒋商陆说完脸色显得更不好了,仅仅只是高烧下去浑身上下却还是泛着难以形容的酸疼,而注意到身边看着他的闻楹明显一脸担忧,蒋商陆只是笑着回了个我没事的眼神,又看了眼表情明显因为自己的解释而豁然开朗起来的谢沁随口问了句道,
“不过说起来你不是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项目吗?介意和我们分享一下你的研究成果吗?”
“……当然。”
知道闻楹和蒋商陆硬是从岁的手里救下自己的目的可能就在这里,谢沁也没有继续表现得像之前那么不配合,毕竟他也实在不想让蒋商陆更讨厌自己这个压根没帮上他忙,只给他添了不少乱的倒霉亲戚了。
而这般想着便皱紧眉头整理了一会儿自己的思路,谢沁先是倒了一点杯子里的茶水在桌上,接着才用自己的手指用水渍慢慢地画出了一个类似树杈和树干的东西来。
“你们觉得,这像是什么东西?”
“额?树吗?”宗明苑一脸茫然地猜道。
“也许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沙荆?”呼图克图仔细地看了看也疑惑地回答了一句。
“不,这其实是人类大脑神经元的树突,从外表看上去的确和树的生长方式很相似,大脑的一个神经元可以发散出数百个树突,每个树突又能分出许多细羽状纤维,有没有觉得这一点也和树叶树干还有树之间的关系很相似?”
谢沁这般说着抬起头看向蒋商陆的眼神里也闪烁出了一点知识分子独有的对学术的狂热来,原本精神状态并不好的蒋商陆听他这么说着明显也来了兴趣,只显得很客气地点点头就又示意他继续下去。
而见状的谢沁只将自己复杂的眼神转向一边同样也听着他说话的闻楹,酝酿了一下自己稍微有些激动的情绪才重新开口道,
“我从还在读书的时候起就对人类进化这方面的东西很感兴趣,从自然环境的变化和遗传学的角度出发,这些年也的确让一直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我有幸得出了一点自己的东西,于是三年前,当时还在国外任教的我曾经给自己提出了这样一个伪命题——”
“如果把地球的漫长的进化史就看成一天,那么植物动物和微生物又会各自会在几点出现的呢?”
“在一天的午夜,地球就这样忽然的形成了,等到十二个小时后,在大洋底部,远古细胞生物才开始蠕动,最早的微生物开始出现。”
“它们是地球最早的居住者,大约从这一天的凌晨一点多到下午三点之前,整个地球都是属于他们的,所以他们手上掌握的有关进化的秘密肯定是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