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谢谢。”
闻楹突如其来的道谢让闻榕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直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的闻榕咳嗽了一声,嘴角有点掩不住愉悦地翘了翘,又强行按捺下去故意板着脸道,
“哼,有的小子平时傲气的很,关键时候不还是得要求人么……我先走了,你还活着而且躲在这里的事情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包括闻天明,你自己就继续和木桩子一样的整天装神弄鬼立在这儿吓唬人吧,改天我再找人过来把这破碑给拆了,看着真是晦气死了……”
被欺骗了大半年的感情,所以心里相当不爽的闻榕一边说着就一边转身准备走,只是等他转过身的时候,闻榕却觉得自己的脑袋上被忽然扔了个挺沉的东西,砸的他一脸发懵的同时就恼怒地大喊了一句闻楹你他妈到底又要干嘛。
可等闻榕低下头一看,居然发现滚到自己脚边的是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苹果,好半天已经重新变回一棵树的某人的声音才从闻榕眼前那些淡绿色的花苞深处慢吞吞传了出来。
“请你吃苹果,我自己催熟的。”
闻榕:“………………………………”
心情大起大落的闻榕拿着自己亲弟弟给的催熟苹果走了之后,闻楹一个人……哦不一棵树呆着的时候又给自家蒋叔叔写了封信。
罂雀蹲在他的树杈上的时候被闻楹随手喂了点坚果,可她看上去越来越有负担的鸟肚子,却明显没有因为最近工作量大了就得到什么有效的缓解。
见状闻楹有点若有所思,半响忽然就伸手把已经给罂雀的坚果从她嘴边给强行拿走了,被气的直了一双红玛瑙眼睛的罂雀不开心地叫唤了一声,却愣是拿这棵霸道冷酷的树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这一天,当闻楹把这封给蒋商陆的信让罂雀带走后,他自己就陷入了又一次的被迫沉睡之中,在这一次梦境中,意识模糊的闻楹也再次看见了这几天都会重复出现在他梦里的奇异画面。
蔚蓝色的海水中远远地走出来很多身上带着鳞片和翅膀的人。
地面上的一群人也在轻轻摆动着自己的花朵和枝叶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两种形态不同,根源却相同的人类在大地上开始混居生活。
海里走出来的人因为力量强大,对阳光和露水的依赖不大,且群体智慧出众,所以很快开始学会打猎和建造房屋。
树上长大的人因为生长迅速,维持生命的方式特殊,而且仅靠露水和阳光也能活命所以也不断地繁衍着人口。
直到某种谁也没有预料的异常出现,并首先发生在了那些毫无准备的,从海里走出来的那些人类身上,而很快可怕的灾难就开始蔓延开来,连树上的人也不能幸免,紧接着就是一场——
从漫长的梦中惊醒猛地就睁开了眼睛,闻楹的脸色有点白,呼吸也难得显得有点不稳,半响他躺在树上慢慢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当坐起来发现罂雀居然已经回来了之后,意识到自己可能又睡过去至少十几个小时的闻楹这才抬手把她脚上的东西给拿了出来,等慢慢拆开蒋商陆给自己的那封回信后,那个已经好快十多天没见面的男人也针对闻楹之前寄给他的东西做了一些回复。
【我收到你的信了,不要有什么顾虑,就顺其自然吧,你自己也说了从来没了解过你哥哥,现在能了解一下也是好事一件。】
【试想一下,你们还都是小孩子的时候,说话做事难免都很冲动,我从你的话里能感觉到他是个对自己的身世自卑感很重的人,但是你自己也应该看出来,他很在乎你,也和你一样重视亲情,哪怕他不说也不承认。】
【虽然我这样说有点一厢情愿了,但是也许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能明白我对家人和家庭的珍惜了,我虽然很想对你说,你只要有我一个人就够了闻楹,我什么都能替你办到,但是我其实还是更希望你的身边能有对你好的朋友和善待你的家人。】
【所以下次见他的时候也不要一直想着以前的事了,我觉得你应该不用我说也能做的很好,你只是还在为你母亲的遭遇而不平,我明白。】
【很抱歉因为我过世的大哥和我年纪差的很大,我和他的关系也一直更接近于一对父子,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你什么好一点的相处建议,不过真羡慕你啊,还能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大哥。】
【我这几天一直在失眠,有一些很让我有压力的事情正在困扰着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但是可能是我在你面前总是有些控制不住的软弱。】
【你的信就像最好的药,哪怕我病了也能马上就好。】
【蒋】
……
自从那一晚之后,蒋商陆又强行把季从云带出来了三次,每次陈珂把他再领回去的时候都会发一通很大的脾气。
至少等蒋商陆再看见季从云的时候,他身上只会比上次多更多被各种东西殴打出来的狰狞伤疤。
“他已经开始彻底不耐烦,准备再去那几个基地挑一个更合心意的植物实验体了……也许再过几天您就可以用随便什么理由就把我给彻底带出来了。”
被蒋商陆放在床上处理着身体上的烫伤和打伤,眼神麻木的季从云看上去笑的有点勉强,被伤口的疼痛折磨的脸色惨白的样子实在有点可怜,而听他这么说面无表情的蒋商陆只皱着眉没说话,半天才把他身上的衬衫给好好穿回去又坐在床头缓缓开口道,
“季少尉,我很抱歉。”
“没事的,蒋先生,你是在帮我,我不会不识好歹的。”
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总是显很得沉闷,蒋商陆最近必须要通过各种荒唐的行为把自己弄得看上去越疯癫野蛮越不可理喻才好,至少陈永明因为最近的频繁性接触,对他的防备已经明显比以前松懈了不少。
明天中午他就要去陈永明家和他吃一顿午饭,谈接下来有些合作的细节问题了,而想到这儿,眼神阴冷的蒋商陆只轻轻地抖了抖手指上的烟灰,又冲神态虚弱的季从云懒散地笑了笑道,
“指望彻底取信陈永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我的目的也不在这里,那几个基地的东西必须全部被毁掉,陈永明这样的人也不能再继续在这个位置坐下去,你一旦恢复自由,就先帮我把现在还住在六条胡同的夹竹桃还有一品红带走,地植办行动科的宗明苑少校会协助你们的,不用担心。”
“恩,我会的。”
蒋商陆的话还是很能给人安心的感觉的,季从云也发自内心地相信他,愿意听他的话,等到第二天中午,蒋商陆照例是一副荒唐到深夜现在才醒的鬼样子从酒店慢悠悠出来。
而当他带着季从云一起前往陈永明的家之后,明显早早就等着他过来的老人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会儿一脸下流放荡的蒋商陆,见这个男人像是哄着什么可以随意虐待的小宠物似的让表情呆滞的季从云慢慢地跪在自己面前供自己玩弄时,心中有些满意的老人忽然忍不住笑了,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和他主动打了个招呼道,
“商陆,你看上去要比珂珂会养东西多了啊,看你把十三号养的多听话啊。”
“也许吧,不过年轻人总是会比较没经验,这些娇贵的花花草草的我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顺势松开了季从云的下巴又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冲走到自己面前陈永明笑了笑,蒋商陆懒洋洋仰头抽着烟的样子显得阴冷且恐怖,但他越是这样陈永明才会越发相信这是一个和他一样堕落肮脏到靠吞并同类为生,连身体上都满是丑陋虫眼的可怕怪物。
而这般有些愉悦地想着,这位如今地位显赫,在地植办中几乎无人能撼动的老人只在这呛人的烟味中不太舒服地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才很随和亲切地望着气色很难看,嘴唇都白的吓人的蒋商陆笑着开口道,
“有没有兴趣和我单独聊一会儿?想和你说点正事。”
“当然。”
随手用手指摁了烟头,蒋商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顺手摸了摸跪着的季从云的头,又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才和陈永明一起往楼上的书房去。
当经过楼上走廊的一扇窗户时,他忽然撇见下面的花园里笑眯眯的陈珂好像正抱着一个和季从云有点像,又不太像的年轻男人再往他的断腿上小心地浇水,而见状的陈永明也只是跟着他一起停下脚步又望着外面的这一幕很慈爱地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