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你别胡说……”
难为情地小声责怪了一句自己这个人不坏就是有点嘴快的好朋友,虽然一路上队伍里的很多人都对这个面颊上有明显伤痕残疾,却学识渊博的男人的真实身份感到很好奇,但是莫名其妙地被这么瞎牵了一把红线还是让这个叫张婷的姑娘很不自在。
当然这种不自在并不是说张婷自己就没有偷偷地欣赏他了,相反她打从心底的觉得这个比她大了快十岁,而且还毁了容的男人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只是在这种临时组建的队伍中瞎打听别人的真实情况本来就很不好。
结果还没等她和自己的朋友嘀咕完,更尴尬的事情就发生,因为贸贸然地被问了一句自己的学校和出身,从方才说完有关当惹雍错的故事后,就没怎么开口说话的男人忽然就显得脾气很好地笑了笑。
“其实我并没有读过大学。
男人这么一句话轻飘飘地丢下来,刚刚还挺热络的气氛就冷了下来。
名字叫小高的姑娘表情有点怪异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意识地嘀咕了句那算哪门子老师搞笑么,而那个叫张婷的姑娘虽然赶紧焦急地拉了拉自己的朋友,可她那句听着不太礼貌的话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唉,我说,高明霞你烦不烦,就你厉害读过大学是不是,人蒋老师个人素质好还不行吗!自学就不能成才了啊!我就喜欢管蒋老师叫老师!你想怎么样啊!”
身为这位蒋老师的头号粉丝,性格朴实的王队长一看气氛不对就不买账了,那个叫小高的姑娘被王队长呛了不爽地冷哼了一声,挺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而张婷见情况不对也赶紧主动道了歉道,
“对不住,蒋先生,小高她说话不讲究……”
“没事,我和你们说的这些其实也都是道听途说,平时自己做点很业余的研究而已,真的算不上什么老师,我没读大学是因为我当年高中休学,之后也没时间再回去读书了……”
这次完全出于偶然,才会在独自一个人进入藏区后和这只来自地植办探发c队不期而遇。
起初懒得要死,走一点点路都嫌累的蒋商陆只是想享受一下免费的顺风车服务,后来因为实在无聊的很,他就开始随行帮助这只整体纪律松散,经验也不怎么充分的队伍和当地人进行一些语言交流上的沟通,并给他们做了一些基本的地形指导。
后来发现他们的目的地刚好一致,都是前往当惹雍错那边的,蒋商陆为了让自己的形迹显得没那么可疑,就干脆选择融入了这个来自政府的队伍,并且很轻松地就把自己成功塑造成了一个对藏区文化了解很深,但过去成谜的中年知识分子的形象。
而听到张婷此刻的话也下意识地微笑着解释了一句,男人的神情看上去很洒脱,似乎并没有把旁人的质疑而放在心上。
但也许是他伤痕累累的脸和过于瘦削的身材总给人一种很让人同情怜悯的感觉,所以他越是表现得这么淡然,周围的一票群众的眼神就开始越发的不忍起来。
而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莫名其妙地又多了好几道同情的注视,蒋商陆顿时有些无可奈何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等注意到那个不小心说错话的小高正在气恼地瞪着他,他立刻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真的,自问一把年纪的蒋商陆真的没有因为小高的这么一句话就生气。
因为刚刚这个小高和叽叽喳喳地问话他的时候,他其实恰好就在走神,所以都没怎么仔细听她在说什么。
只是蒋商陆也清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被当做弱势群体的他表现得越通情达理,这个小高以后在队伍里就越不好做人。
而这般想着,这辈子脸皮一直很厚从来都没有自卑过,相反还一直活的挺有自信的蒋老师只慢悠悠地笑了笑,又随便开口转移了一句话题道,
“不如我另外再给大家说个别的东西吧,也是关于开惹雍错的,各位想听听吗?”
“想听想听!”捧着大脸的王队长立刻兴奋地点点头。
“那我就开始讲了,这些其实我都是个人的一点看法,你们随便听听就算了吧,不用当真……”
被这个傻头傻脑的小王同志有点逗着了,只要坐久了腰就有点不舒服的蒋商陆调整了下坐姿就开始慢悠悠地叙述了起来,而不得不说的是,他出色的口才到哪里都很吃得开,至少光是把气氛吵热就很容易,而原本还对他有点意见的小高不知不觉地也因为他接下来的这些话而听得入迷了。
“作为植物,我们都知道,植物和动物的起源其实很相似,我们的造物之母对植物和动物其实非常的公平,动物可以在进化的过程中产生高等动物到人类的过渡,植物也可以产生高等植物到类植体人类的过渡,不仅如此,动物中有鸟类,植物就相应的飞行植物,动物中有鱼类,植物中就有水生植物……”
“水生植物虽然很少见,但并不是真的一个都不存在,当惹雍错已经存在了近千年,有关湖母,也就是那位时不时就要接受圣徒献祭,不然就要出来作祟的当惹雍错女神的故事也流传的很久,听说只要她发怒,当惹雍错的湖水就会在无风的天气都掀起巨浪,从湖里会爬出无数听从她命令的阴尸为其扫平障碍……”
“但我倒是觉得,这个一直生活在湖底的女神或许并不是什么传说,而是真的存在的一种水生植物,更甚至连她的丈夫达果山神也应该是一个类植体人类,结合那个当地有关青稞种植的传说,达果可能就是一个来到西藏本地生活,因此解决了藏民生计的青稞类植体人类……”
男人的这个观点非常的特别和新鲜,至少就连在座的这些地植办的人都从来没有听说过还能这么用科学知识来理解传说故事的。
可偏偏很会吊人胃口的男人说到最后又是一句,这只是我的无稽之谈大伙不用当真,把所有因为他的话而心潮澎湃的小年轻们都给郁闷的够呛。
“其实……我倒是觉得蒋老师的这个观点很有意思,至少传说故事也不一定都是假的,咱们的阿姆莎传统民谣可还放在那儿,那里面的不少进化观点可是有科学论据支撑的,萧骜老先生一辈子都在论证的不就是这个观点吗……唉,蒋老师您之前真是谦虚了……可惜咱们这个队伍只是个探发c队,没有调查这类神秘未知生物的权限,就只能在湖边找找格桑花到底有几个颜色就走人,不然真想去亲自验证一下您的想法了……”
在座的一个情绪有些激动的年轻人没忍住就开口来了一句,说着还给蒋商陆热情地散了只烟,听他这么说,那摆明了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小王队长也有点沮丧起来。
而接过烟的蒋商陆谢了他一句又点着夹在手指上,等拿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膝盖,又若有所思看了眼远处在夜色下显得蔚蓝而神秘的当惹雍错后,男人这才收回自己视线,又对眼前的这群人口气略有些古怪地笑着来了一句道,
“认真奉劝各位一句,在这个季节最好还是不要轻易靠近那里了,至少有一点藏民们说的没有错,当惹雍错的脾气非常的不好,也难以容忍任何靠近她的人……藏区的格桑花也很美,至少要比可怕阴森又脾气糟糕的女神要来的美丽可爱多了,大家说是吧?”
……
闻楹和地涌在到达首都之后,并没有立即能见到这次特别把他们请来的陈珂。
据说是因为这位年轻人的爷爷陈安民老部长又生病了,所以他就需要亲自给这一把年纪,在地植办混了一辈子才当上这么个高位的老头子伺候病体去了。
只是人虽然没出现,陈珂倒是一点没怠慢他们,吃住都是最好的,方玉秘书也一直陪着讲解,最后居然还莫名其妙的想给他们找点了不得的消费场所。
而好不容易拖住差点就一个兴奋去就想去玩玩的地涌,等的心里其实有点不耐烦的闻楹刚想来句实在不行我就走了,看着好像真的特别忙的陈珂就立马冒出来了,还专门跑到他们暂时下榻的那间花园酒店来了。
“唉,你可千万别走啊,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来的,对不住对不住,我爷爷真的病了,你这几天等久了吧……”
一副和闻楹好像关系特别好的热乎样子,要不是真的不记得他们有什么具体交情,闻楹简直都要被他这么给直接催眠,相信他们之间有什么特别深厚的友情了。
而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人和自己使劲装模作样,摸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闻楹也不吭声,半天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的陈珂只自顾自地笑了笑,又看了眼跟随在闻楹身后却对自己明显很防备的地涌,带着点微妙的口气问了一句。
陈珂:“咦,我还以为这次跟着你来的会是糖棕先生呢,怎么这位先生很眼生啊,他是你的……”
闻楹:“我表哥。”
陈珂:“…………哦,是么。”
气氛好像忽然有点僵硬,被自家一本正经瞎扯淡的凤凰尊给乐坏了的地涌憋笑憋得有点痛苦,却还是挺风骚地故意勾住面无表情的闻楹一条胳膊,先是做作地眨了眨自己灰色的眼睛,又显得特别娘地笑嘻嘻地道,
“对呀,小帅哥,人家就是他表哥啦,其实我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来过大城市呢,就想过来跟着见见世面,应该没关系吧?”
要说这陈珂陈少也真是个能干大事的人,眼前这场面都已经这么伤眼睛了,他居然还能不动声色跟着一点都不得体的地涌一起得体地微笑了起来,只是这后背都起了层鸡皮疙瘩的陈珂出门就破口大骂了一句什么狗屁和尚的话就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