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没有人知道阴家人所居何处吗?山里面会不会有苗人知道?”
见叶航语气微促,眼带希冀,老勇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道,“听祖辈们说,原本老苗寨里的苗巫是能寻到他们的,但两百多年前吧,阴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就从所居那处消失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此后也再没听过有阴姓巫师出现,时移世易,慢慢地再也没有人提起他们了,要不是这次亲眼见识到了那护身咒,我还以为这些都是传说,也不知道那疑犯是在哪里遇到的阴家人,是不是真用自己骨肉去换的那护身咒......”
“勇哥你懂得真多,连苗子的事都知道......”阿明听得起劲,嘿嘿笑着一边帮老勇倒酒一边拍他马屁。
老勇拿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斜眼看着阿明,捏着嗓子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我就是苗人,你不知道吗?”
“......”阿明傻眼,半张着嘴。
“勇哥,勇哥我真不知道,哎哟,怪不得你懂那么多,苗族人好啊,勤劳又善良......”阿明被老勇瞪得浑身一哆嗦,半响才反应过来,立即起身举杯道歉,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是局里的新人,还真不知道老勇是苗人,苗子是当地人对苗人的蔑称,平时听多了他刚才就顺口说了出来,这下惨了,不知道要被怎么修理了。
见他一脸的哭丧表情,老勇强忍笑意,板着脸冷哼一声,“这次就算了,下次说话前先过过脑子。”
“哎,哎,知道了。”阿明点头如鸡吃米,一旁小柯忍俊不住,哈哈直笑,叶航也跟着笑了起来,举杯继续跟老勇喝酒,
“原来你是苗人,难怪对这些巫蛊之术这么了解。”叶航朝老勇笑笑。
“苗族分支太多,我是熟苗,早就被汉化了,有些人以为只要是苗人都会下蛊,那是瞎说,要蛊苗一族才精通那些,我刚才说的都是以前从老一辈口里听来的,那时只当是听故事,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有其事。”老勇放下杯子,细细跟叶航解释。
“那,现在还能找得到阴家人以前住的那个地方吗?”叶航思索了一下,然后认真问老勇。
老勇再次诧异地看了叶航一眼,见他修眉俊目间尽是认真神情,忍不住问,“你想找阴家的人?是为了这案子吗?”
叶航先摇了摇头,道,“不是为了案子。”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处那个贴身而放的小小纸符,静默了一下,轻声答道,“我在找一个人,她有可能是阴家人。”
说这话时,那双深黑眼眸里尽是温柔之意,显得那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好看,老勇一时间看愣了一下。
叶航便朝他微微一笑。
一想到阿离,他胸口就有种冰寒天气灌了杯温热茶水的感觉,温暖甘甜,却又带着丝丝涩味。
他知道,只要找到阿离,心头就会没有这酸涩之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借老勇的口先大概交代一下阿离的来历。
☆、竹林
老勇答应叶航,等办完这单案子,他可以找个时间带叶航回一趟大山里面的苗寨老家,至于老苗巫愿不愿意跟他说阴家的事就要看叶航自己了,叶航起身郑重谢过老勇,两人喝完手中啤酒后握手一笑,只觉跟对方又更亲近了些。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几人便出发了。
根据群众的线报得知,那凶犯自城中村逃出后便一路躲藏,专往偏远农村逃窜,最后一次露面是在云贵交界的富源县东南部某小镇,经过仔细研究后,老勇把追踪范围缩小到了靠近山区的部分村落。
凶犯身份早已调查清楚,姓庄名强,家里只有一栋破屋没有什么亲人,原是在黔西南一处偏远山区的煤矿工作,几年前煤矿出了坍塌事故,只有庄强一人被救出,其余数十人全被深埋在了矿坑里,煤矿主被人告到了县政府,赔了大笔金额给被埋的矿工家属还坐了牢,庄强也很快离开了那处矿区,现在他犯下了这几笔惊人血案被警方抓捕,定是想逃回黔西南山区躲避,而一旦让他逃进大山深处,追逃工作会更加艰难,所以叶航必须在他进山之前将他抓捕归案。
“富源是峡谷地貌,山高谷深坡陡流急,目前所有检查站都有警力部署,疑犯若是想从这里进黔南,最有可能就是走这几个村子的山路,当然他要是不怕死的话也可以走小路进山,我已经通知当地派出所在那一带严格走访排查,不过目前还没发现有什么线索。”赶往富源的路上,老勇打开地图跟叶航仔细研究逃犯可能会出现的地点。
“这一路我们查得严追得紧,他东躲西藏肯定疲累不堪,应该会先找地方休整恢复,让人注意排查那一带的农家乐还有可以借宿的民居......”叶航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村子叮嘱。
“明白。”老勇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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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进入东南部乡镇后,道路渐渐变得崎岖起来,沿路的风景却是美不胜收。
已进入秋冬季节的山区,道路两边一部分土地翻根待种,另一部分已经种上绿绿的青稞或小麦和其他农作物,一层一层往上望去,就像从人间登上天堂的天梯,远处的大山耸翠间点缀着金黄,好似画作里随手涂抹的色块,色彩绚丽斑斓,衬以云雾笼罩,构成了一片极美的景色,看得小柯不住赞叹,连因为高原反应有些耳痛的不适都忘记了。
因为没怎么开发,这片山区交通十分不便,有的村子离最近的车站都还有十几公里,镇上进农村的道路还算好,但大部分村与村之间都是不到两米宽的未硬化土路,有时农户与农户之间还隔了不小的距离,给排查工作造成了很多不便,叶航等人只能一户一户的慢慢走访。
到了傍晚,几路排查的人马依然一无所获。
因为一路都没歇过,叶航几人在这种寒凉天气里依旧出了一身热汗,见大家都已是又累又饿,老勇便招呼大家去附近的农家乐吃碗米粉先。
说是农家乐,其实不过是一户村民在自家院子里摆了两张矮桌,外边院子围墙刷上白漆再写了“粉,面,饭”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罢了,远远看到那户农家围墙上的大字时,叶航心中一动。
这里就是出发前受托寻找的那两个女孩来过的村子,而她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好像就是这个农家乐,
这家老板是个挺豪爽的农村大娘,大概是已经被查问过了太多次,当叶航问她关于那两个失踪女孩的事时她叹了口气就噼里啪啦说了起来,
“晓得,两个女娃子撒,长得好看人又礼貌,在我这里吃了顿饭就走了撒,好像是说想去山里面看银杏,后面去嘞哪里我啷个晓得哦......”提到那两个女孩,大娘一脸的惋惜,一边跟叶航回忆当时的情景一边手脚麻利地烫了几碗又鲜又辣的米线出来。
这单报案老勇也是知道的,见叶航在查,他招手让叶航坐下。
“那两个失踪女娃的事我知道,这边派出所有来查过几次,也派人在附近有银杏的几个山头搜过,不过都没有发现,照我看,人应该是找不到了。”老勇慢慢嚼着嘴里的笋片,摇着头对叶航说,脸色有些发沉。
“怎么说?”叶航问。
“这里是两省交界,除了山还是山,连绵了不知道多少公里,她们要是被拐子看上掳走,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卖到哪个山缝缝里去了,若是登山出了意外,这里山高谷深,寻人很难,而且......”老勇叹了口气,继续道,“大概三年前吧,前边山里曾经发现过一个女性游客的尸体,是被人重击头部死亡,半边脸和下巴都是碎的,还有性-侵迹象,警方推测凶手是本地男性,年纪在40-50岁之间,身材粗壮,从事室外工作,手劲比常人大,根据这些线索,他们花了大半年排查了许多符合条件的对象,但最终都没找到凶手,所以这案子到现在都还没破,如果那两个女娃遇上的是......唉,恐怕是凶多吉少......”
叶航听了皱起眉头,脸色跟着沉了下来。
“都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怎么想的,以为背个背包说走就走很潇洒,也不想想陌生的地方隐藏着多少不安全因素,遇到自然灾害还好说,要是遇到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阿明一边吃东西一边插嘴讨论。
“没见到尸体就还是有希望,得想办法找,这几天查疑犯的时候顺便调查一下这个事,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叶航皱眉道。
大家听了都点头表示明白,粉吃到一半,老勇接到另一组人员的电话,说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疑犯呆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