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后,他被父亲痛打,被父亲按着头跟谢家父母、跟谢祈道歉,被迫和一个陌生人一起上下学,被同学嘲笑。
那时的他正是年少轻狂桀骜不驯的时候,就算对方跟自己有百分百的匹配度,心里的火也让他对季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因为这个人不是他选的,他是被迫的。
他厌恶极了那种“被迫”的感觉。
可他无法反抗,也没有反抗,因为他确实失控了,事实已经造成,后果他也不会逃避,该他负的责他一个没躲,全认了下来。
他们家给了季屿一百万,又把他从普通高中调进了龙城一中。
还给他换了住所,父亲身为将军也弯下腰一再跟他道歉。
季屿原谅了他。
可不想,过了一个月季屿忽然告诉他,说他怀孕了。
贺宙第一个念头便是打掉这个孩子。
他不喜欢季屿,季屿也不喜欢他,这个孩子的出生不被期待,况且他们两个人都还小,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又怎么当人爹妈?
家里也跟他是一样的想法,结合种种因素都认为这个孩子不适合被生下来。
但季屿没有同意,他坚持要生下来。
因为他想进贺家的门。
想要名分,也想要地位。
他就这么直白地告诉了自己。
把他的心思、念想直截地摊开给自己看,并告诉自己说,他不为钱,也不要别的,就只是想进贺家的门,仅此而已。
季屿的目光和话语是那么的坚定。
再窝火,再觉得被算计,贺宙也还是认了下来,但他的父亲对此非常不满,执意要季屿生下孩子,确认是贺家的种才会迎他进门。
短短几个月,作为天之骄子的他就把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憋屈、愤懑通通感受了一遍,甚至后来看着季屿肚子一点点变大,他头一回生出了认命的颓丧。
然而没想到,还有更戳心的在后面等着他——
孩子五个月便被生下,而且做了两次亲自鉴定,结果都表明孩子不是他的。
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扣到了他的头上。
他成了接盘侠,脸也彻底丢了个干净,甚至让父亲都觉得抬不起头。
怒到极致反而发不出火。
那时他拦住了想痛骂季屿的父亲,父子俩简短地商量过后他甩了张卡,又甩了串钥匙,面无表情地把房子的地址告诉了季屿,然后回到家就让保姆把他的东西收拾出来,全部寄到房子里去。
他没有强迫季屿退学,也没有再对他做什么。
只是无视他,避开他。
校园网上相关的话题全部被禁,而活人的态度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况且他给了房,也给够了钱,如果季屿还有羞耻心就该洗掉标记,自动从龙城一中消失,从他眼前消失。
可季屿没有。
他不仅没有走,还雷打不动地每天都来找他,告诉他说孩子肯定是他的。
可当他问他——
五个月怎么解释?
亲子鉴定怎么解释?
季屿又答不上来。
那时的他觉得太可笑了。
什么匹配度,什么ao吸引在那时全都没了意义,他已经到了一看到季屿就生理性觉得膈应的地步。
甚至后来知道季屿吞安眠药去世,他也没多大触动。
可没想到,事情会在忽然之间彻底颠覆。
季屿变成了最无辜的人。
而自己,成了他走向死亡的导火索,成了逼死他的刽子手之一。
贺宙用力抓着床沿,手上浮出青筋,骨节泛白。
他用力地做着深呼吸,但胸口依旧沉闷无比。
“你……没事吧?”
贺宙闻言抬起头,对上了一大一小两双眼睛。
大一点的那双里面写着担忧,小点的那双就纯粹是好奇,他嘴里正咬着尾巴,口水流了一下巴。
“我没事。”
贺宙顿了顿,抬手指向小宇宙,神情难辨,“他在咬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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