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房间中拉着厚厚的帐幔,四处黑漆漆的,微弱的烛光亮在床头,照射着床边那一点儿小地方。
南宫漠躺在床上,不断翻腾着,面色苍白的毫无血色,额头冷汗直冒,床上的锦褥被他揉皱了一大片,衣服半敞着,露出左肩腐烂的触目惊心的伤口中,阵阵恶臭自伤口散发,南宫漠疼痛的同时,气的咬牙切齿:陈太医怎么还没回京!
得知他的伤只有陈太医能医后,南宫漠曾派人去寻过陈太医无奈陈太医的老家离的远,就算侍卫们以最快的速度来回,也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伤口恶化的越来越快,越来越严重,可陈太医还要几天后才会回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陈太医回京。
欧阳少弦,你等着,等我恢复如初,绝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七皇子,清颂太子欧阳夜辰求见!”离月国侍卫有些担忧的禀报着,他的主子将自己关在房间几天几夜了,就算他们给他送饭,也只需放在门口就可,房门都不许他们进。
若非他们熟悉南宫漠的声音和背影,早就怀疑里面的人不是南宫漠,冲进来质问他了,主子这是怎么了,来到清颂不久,就变的这么奇怪。
欧阳夜辰来驿馆找我干什么,难道是知道我受伤之事了?欧阳少弦明明答应过不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的,言而无信的家伙:“让他在客厅等候,我随后就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虽然受了重伤,但武功还在,驿馆中又多是自己带来的离月国侍卫,离月,清颂两国还在保持着友好的表面关系,谅欧阳夜辰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包扎好伤口,换了件衣服,简单梳洗一番,南宫漠走出房间,一道阳光迎面射来,照的他险些睁不开眼睛,拜欧阳少弦所赐,他就像生活在阴暗中的人,好多天都没有出来晒太阳了,身体发臭的同时,都快要发霉了。
客厅距离卧室并不远,二十几步的距离就到,可对今天的南宫漠来说,却非常遥远,艰难的挪着步子,慢腾腾的来到客厅。
客厅中,欧阳夜辰正在喝茶,见南宫漠走了进来,笑着站起身:“七皇子,听闻你身体有恙,可好些了?”
南宫漠笑笑,笑容有些不太自然:“偶感风寒,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
“要不要请宫中太医来诊治诊治?”放眼京城,皇宫的太医,医术高超者居多!
“小风寒而已,喝了药,也快好了,不必再劳师动众!”除了陈太医,没人能治好他的伤,其他的太医,叫与不叫,没什么两样,若中叫了,还会暴露他的伤势,让清皇有所猜疑,因小失大的事情,他可不会做。
南宫漠坐到座位上,与欧阳夜辰隔着两张小桌,清风吹过,一股浓郁的气息飘入鼻中,欧阳夜辰微微皱了皱眉头:“哪里来的这么重的味道?”
南宫漠笑笑:“是我身上熏的熏香!”
“七皇子喜欢浓郁的熏香?”欧阳夜辰笑容渐深:“你刚来清颂时,身上熏的不是这种香吧?”
“我对各国的熏香有些兴趣,每到一处都会找些香味独特的香料来试试,现在,我身上熏的是茉莉花香,据说清颂许多人都喜欢!”
伴随着花香,一股若有似无的糜烂气息飘入鼻中,欧阳夜辰也不例外拆穿,淡淡笑笑:“清颂的确有许多人喜欢茉莉花香,七皇子面色很难看,不会是风寒加重了吧?”
“昨天大夫说我风寒好的差不多了,只要多加休息即可,药都不必用了,可能是没什么胃口吃饭,所以脸色才会比平常难看些吧!”南宫漠敷衍着,只盼欧阳夜辰早问候完早离开。
南宫漠微微笑着:“太子殿下来驿馆,是专程来看我的病的?”
“七皇子是清颂的贵客,身体有恙,我身为清颂太子,应尽地主之宜,岂能怠慢!”欧阳夜辰阅人无数,看得出南宫漠不过是在强打精神,他伤的很重,无论他重伤的原因是什么,都可证明现在的他,无人能医,欧阳夜辰一定会将其赶走,绝不让他死在京城,给自己国家找麻烦。
清颂、离月将来会开战,但战争应当由清颂挑起,而不是离月。
“我带来一株千年灵芝,给七皇子补补身体!”欧阳夜辰摆了摆手,一名侍卫捧上来一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来看,一株黑漆漆的千年灵芝跃起然显现。
“这株千年灵芝生于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暗之地,四周环境恶劣,很少有人采到,采摘灵芝时,也要将周围的泥土一些采些,将灵芝包住,方才能保持灵芝的药性……”
侍卫俯下身体,将灵芝上的黑泥一点儿点儿剥开,灵芝的原样现于眼前,非常迷人,黑泥离了灵芝,快速干涸,黑泥随着清风散出的味道夹杂着一些血腥味,非常难闻,侍卫们全都屏住了呼吸。
南宫漠无意间吸了一口难闻的味道,正想屏住呼吸时,胸中一阵气血翻腾,抵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七皇子!”侍卫们惊呼着,一拥而上,目光焦急。
欧阳夜辰也惊了一下:“快去请太医!”
“不……不必请太医!”南宫漠意识朦胧间,还在尽力阻止着。
欧阳夜辰绝对是故意来试探自己的,他送这株灵芝,已经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将自己抓起来问罪,碍于清颂,离月两国表面的友好关系吗?
还是,他怕自己死在清颂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特意来赶自己回离月的?
“七皇子病的不轻,不请太医诊治怎么行!”欧阳夜辰满面正色。
南宫漠虚弱的笑了笑:“我只是有些水土不服,没怎么吃东西,才会熬的咳了血……雪晴在这里过的很好,我可以放心的回离月了,到了自己国家,就没事了……”
“真的不必找太医吗?”南宫漠自己提出来了,倒是省了欧阳夜辰一番功夫。
南宫漠虚弱的笑着:“真的不必,我只要多休息就没事!”
“既然七皇子报恙在身,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欧阳夜辰礼物的笑着:“七皇子请留步,不必相送了!”
南宫漠没有起身,目送欧阳夜辰出了房间:“太子殿下慢走!”
“七皇子,你怎么样了?”欧阳夜辰消失不见后,离月侍卫们紧张了起来,水土不服到吐血,病情肯定严重了。
“我派出去的人,传回消息没有?”南宫漠眸底寒光闪现,欧阳夜辰,果然是来赶他离开的。
“回七皇子,飞鸽传书刚到,属下正准备拿给您呢!”侍卫拿出一张纸条,南宫漠快速打开来看,上面写的字不多,却足以让南宫漠开心不已:再有三天,陈太医就可回到京城!
南宫漠闭上眼睛,自我安慰着,再有三天,自己就有救了!这么多天,自己都没事,三天的时间,自己也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欧阳夜辰出了驿馆,坐马车赶回皇宫,想到南宫漠的狼狈相,嘴角不自觉的轻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南宫漠伤的不轻,再不找人救治,绝对没有几天好活。
那株千近灵芝,的确是欧阳夜辰拿去故意试探南宫漠的,灵芝上的黑泥,有一股非常怪异的味道,正常人闻了没事,伤到肺腑之人闻了,绝对吐血……
南宫漠的伤都到肺腑了,还能有几天可活:“来人,盯着南宫漠,三天后他再不走,进宫禀报!”南宫漠撑不了多久了,如果三天后,他还没走,必须想其他办法赶他离开。
“是!”轻微的破风之声渐渐远去,欧阳夜辰陷入沉思,是谁将南宫漠伤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厉害。
京城真是藏龙卧虎,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了这么久的事情,自己居然都不知道始作佣着是何人,京城的暗卫人数,还需再增多些,监视的人,也要具体化。
镇国侯府
听了侍卫的禀报,镇国侯面色阴沉,怒气冲冲的走向书房。
宇文明最近几天又跑的不见踪影,镇国侯派人去所有青楼妓院找过,也让人到他金屋藏娇的地方寻过,可无论哪里都只见美人,不见他人,镇国侯怒气冲天,却又无可奈何。
书桌后,宇文振捧着一本书,目光望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午后的阳光透过格子窗照在他英俊的脸上,优雅,邪魅,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隐隐上扬起一抹悠美的弧度。
微闭的房门推开,镇国侯走了进来,宇文振急忙收回思绪,目光也转到了书本上:“振儿,你怎么天天拿着同一本书看?”就算看书的速度再慢,十多天的时间,看一本百页不到的书,也应该早就看完了吧。
“这本书上写的内容很有趣,我想我回味几遍!”宇文振敷衍着,将书本收起,放进书架:“爹找我有事?”
镇国侯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二弟不知跑去了哪里,我派了许多人都没找到他,你们兄弟俩感情好,你对他也比较了解,你能猜到明儿会去哪里吗?”
宇文振沉下眼睑:“青楼妓院,他租的那些精致美丽小屋都寻过了?”
“寻过了,没看到他人影!”宇文明不见,镇国侯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些地方。
“那我也想不出他会去哪里。”二弟一向最喜欢这些热闹的地方,都找不到他,他会躲到哪里:“我去外面找找他吧!”几天没回来了,别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心点儿,天黑前无论找不找得到明儿,一定回来!”镇国侯跟到门口,慎重的嘱咐着。
“知道!”宇文振回答着,身影已经走远。
镇国侯转过身,目光望向书架,振儿天天都在看同一本书,那书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出于好奇,镇国侯走到书架旁,找出宇文振刚才看过的书,细细翻看,书上记载的,是一些非常奇怪的东西,比如,什么是一两白云,什么是二两清风等等等古怪之事。
看的镇国侯如坠云里雾中,振儿没事,研究这些东西干什么,一两白云,二两清风,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抓不到的虚幻之物……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房门被人轻轻关上了,房间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镇国公以为是宇文振回来了,抬头责备道:“大白天的,你关门干什么,难不成这书上还有见不得……”
站在门口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除却眼睛外,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全身散着浓烈的肃杀之气,眸底如同利剑一般,寒光闪闪,镇国侯一惊:“你是谁?”
“我是来帮你之人?”黑衣人语气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镇国侯府坐的端,生的正,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皇上对本侯也是信任有加,我想不出镇国侯府哪里需要别人帮忙?”
镇国侯语气严厉:“倒是你,光天化日之下,这副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模样出现在镇国侯府,究竟意欲何为?”
黑衣人冷冷一笑:“皇帝如果真信任你,你的女儿就会是太子正妃,而不是侧妃!”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太子将来会登基为帝,太子妃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人选岂能马虎!”将优秀女子娶进太妇府做侧妃,慢慢考验她们的能力与耐性,再从子嗣上多考虑一番,合适的皇后人选自然就会出来了!
“你女儿宇文倩嫁进太子府一年多了吧,至今没有子嗣,要做皇后,可是要以子嗣为先的,她的可能性并不大……”黑衣人眸底戏谑光芒闪闪。
“阁下前来镇国侯府,就是为了与本侯说这些?”镇国侯语带嘲讽,真是无聊。
“经过六年前叛军之事,皇上已经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提拔的亲信,都是年轻一辈,朝中元老再无升迁的可能,侯爷效忠皇帝,只能永远在镇国侯的位子上,不能上前……”
“你到底想说什么?”镇国侯隐隐猜到了黑衣人前来镇国侯府的目的。
见时机已到,黑衣人淳淳善诱:“侯爷能力非凡,我家主人很是赏识,如果侯爷肯投效,我家主人保证侯爷步步高升,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闭嘴,皇上待我宇文家不薄,宇文家列祖列宗世代忠良,若我与外人勾结,背叛皇上,以后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镇国侯言语犀利,字字珠玑:“来人,将这乱臣贼子拿下!”
利诱不成,镇国侯居然发怒叫人来抓他,黑衣人微微吃惊,瞬间又反应过来,侍卫们还未跑进书房院门,他已身影一闪,快速离去,空气中飘来黑衣人戏谑的肯定声:“侯爷,总有一天,你会来求着,效忠我家主人的!”
“做梦,本侯就算全家死光,也不会去求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镇国侯对着黑衣人的北影大吼,六年前的叛乱,他受了重伤,失去了内力,不能用轻功去追黑衣人。
侍卫们来到书房,望着怒气冲冲的镇国侯,不知所措,怎么只有侯爷一人,乱臣贼子去哪里了?
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镇国侯的眼眸越凝越深,叛军可能又要再生叛乱了,否则,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来拉拢朝中大臣,我要即刻进宫,将事情禀报皇上,让他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