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喝口参汤吧,何必气坏了身子?”简桃说着,将参汤搁在榻几上,又搀扶庆妃过去坐。
庆妃却仍有些愤愤:“此次避暑,太后带了所有人,偏偏把本宫和大皇子留在宫里,这是存心跟本宫过不去呢!”
简桃却道:“娘娘何苦这么想,陛下不也没去吗,咱们跟陛下在宫里才正好呢,皇后不在,娘娘可不就宠冠后宫了吗?”
简桃一席话说到了庆妃的心坎儿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也对,皇后没在宫中,她趁此时机笼络住陛下的心,倒也是不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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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庄园建在山上,是去年才建造完成的,因而众人还是头一次去,但见期内建造的峥嵘轩峻,鸟语花香,绿树成荫,别具匠心。
当日,所有人都选了自己的住处,漪宁选了明月轩,与太后的宁韵堂离得最近,也方便时时过去探望。
晚上的时候,膳房做了十分丰盛的晚宴,大家一起在太后的宁韵堂宫用了。膳后岑玥、岑杨、岑栩、岑灵雪等小孩子们在金嬷嬷和银嬷嬷的带领下在后堂玩耍,其余人则陪着太后说话。
“近日里总觉得皇后与陛下生分,哀家知道,陛下做事不顾他人,只凭自己个儿的意愿,也着实令人伤心。只是这江山社稷要稳,帝后之间的和谐也尤为重要,否则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只怕对谁都不利。”
太后在主位上坐着,低头拨弄着茶盏中飘着的消食茶叶,缓缓抬眸对着左手边的皇后道。
穆妧心上一惊,微微颔首,低声应了声“是”。
太后看她不情不愿的,也知道是自己儿子让她伤透了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喟叹一声,声音不觉间飘得远了:
“深宫之中,想守住帝王的情爱哪儿那么容易,总要有人先低头的,他是皇帝,高高在上,抹不开面子,皇后身为中宫母仪天下,要拿出自己的气度来。哀家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为着阿杨和阿栩着想,你便不能失了圣宠,陛下的宠爱若是没了,你的皇后之位日后也会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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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宁韵堂出来,穆妧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
漪宁和邵稀伴在她身边,面面相觑,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时,邵稀撞了撞漪宁的胳膊,给她递了个眼色。
漪宁犹豫着还是开了口:“皇后娘娘,太后虽言语之间让你向陛下低头,可终究也是为了你考虑。太子和肃王年幼,你若就此失宠了,待他们长大之后也未必保得住自己的位置。这深墙宫苑之内,素来便是如此的。”
月色溶溶,穆妧略微仰着头,面色略显苍白。
渐渐地,她回眸看着一旁乳母带着的岑杨和岑栩,拧眉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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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里清凉舒爽,一扫夏日的沉闷燥热,日子也过得极快。
不觉间大家便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上午在宁韵堂陪伴太后,下午便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倒也安逸。
穆妧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时常一个人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册,却是一个字也未曾看在眼里,只是一味发呆。
这日晚膳过后,岑杨和岑栩被乳娘带到后面去玩儿,她便独自一人低头做些针线来消磨时光。
这时,朱文帘子被人从外面挑开,进来的是她的贴身宫女弗兰。
弗兰上前对她福了福身子,低声禀着:“娘娘,陛下来庄子了,这会儿在外面呢。”
弗兰这话使得穆妧略一怔愣,手里的绣花针倏然刺破指腹,她下意识缩手,然到底在那雪白的帕子上落下一滴血珠来。
垂首看那滴血珠在淡粉色的桃花上晕染开来,越发刺目,她的面上却不见什么表情:“我有些乏了,请陛下回吧。”
看她家主子这般,弗兰也有些心疼,禁不住多嘴道:“娘娘,前段日子太后和安福长公主劝您为着太子和肃王考虑,向陛下服软,可如今陛下自己都上门了,您,您当真不见吗?”
穆妧只盯着手里的帕子,并不言语,心里其实是在煎熬着的。她在想,这会儿如若让他进来,他们二人该说些什么。
这么几个月下来,夫妻之间早已疏远,留下的仅有那份尴尬罢了。
弗兰无奈,只得出去回禀。
院子里的岑璋,一袭墨色符文的简易袍子,双手负立于青松之下,面容俊雅,神色清隽。
待听到弗兰的回禀,他眸中一闪而逝的失望,随后淡漠看向那垂下来竹帘,话却是给弗兰说的:“告诉你家主子,她若愿意一辈子都这么待着,朕会成全她的。”
他字字清冷,威严十足,隐隐透着愠怒。
穆妧怔怔坐在屋内,仍旧没什么反应。
直到岑璋决然而去,弗兰进来时却见自家主子兀自落下两行清泪来。
她款款走过去,俯身半跪在她跟前:“皇后娘娘,他是高高在上的陛下,如今都亲自来见您了,您有什么样的结不能放下呢?”
穆妧抬眸看她:“弗兰,你爱过一个人吗?你恨过一个人吗?”
弗兰垂首:“奴婢没有。”
穆妧笑笑:“爱之深,恨之切,可如果现在连恨都没了,还能重新来过吗?这个后位我是怎么坐上去的,你应该知道。”
“可娘娘真的心死了吗?如若心死了,此时怎会流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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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璋离开后,心里莫名烦躁,便在院子里命元寿拿了酒过来,一个人自斟自饮。
无边的苍穹之上,月色皎洁,繁星点点,头顶蝉鸣之声不绝于耳,有时甚至伴着几声乌鸦啼鸣。
元寿在亭子里静静守着,望着一代帝王的身影,竟也觉得分外落寞与寂寥。
不觉间酒水饮了三坛,元寿禁不住劝慰:“陛下,您再喝怕要醉倒了。”
岑璋眼前早已虚浮,摇晃着站起身,元寿要扶他,却被他随手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