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恪之没说话,只看着手里的荷包若有所思。
——————————
椒房殿内,皇后正坐在湘妃椅上绣着一件袍子,瞧见漪宁跑回来,身上满是墨水的污渍,慌忙将手里的针线放下亲自迎上来:“哎呀,第一天进学怎就搞成这副模样回来了?金嬷嬷,快带郡主下去换身衣裳。”
漪宁知道自己身上脏,也就不往皇后身上贴,乖乖跟着金嬷嬷走了。
皇后则是叫了今日跟着漪宁的宫女太监们进来问话,然而众人没料到的是,顺熙帝不知何时来到了椒房殿,在门外把宫女的禀报听了个一清二楚。
皇后一抬头瞧见顺熙帝肃穆站在殿外,脸色冷若冰霜,明显是动了怒,她神色微怔忙起身去迎:“臣妾不知陛下圣驾至此,有失远迎。”
顺熙帝冷哼一声:“岑玮身为皇室血脉,却胆敢如此对待有功之臣留下的遗孤,圣贤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有岑锦玉,越发的不像话,上回对阿宁言语恶毒朕没治她的罪,这回又无端端的欺负人,实在骄横!”
皇后搀扶着他去一旁坐下,又接过银嬷嬷奉上的茶水:“陛下消消气,都还是孩子,打打闹闹的实属正常,何况也并未将阿宁怎么样,陛下便莫要与之计较了。”
皇后话音刚落,漪宁换好了衣服由金嬷嬷领着进来,一瞧见顺熙帝笑着就扑了上去:“岑伯父!”
顺熙帝高兴的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又亲了亲她粉嘟嘟的小脸儿:“阿宁今儿个跟先生学了什么,念书好不好玩儿。”
“好玩儿,先生教我写字呢。”
想到方才听到的事,顺熙帝又道:“朕听说今日三公主和大皇子欺负你,岑伯父给你出气可好?
漪宁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顺熙帝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不,阿宁别怕,有朕在是不会允许他们欺负你的。”
漪宁想了想,说话的态度认真的让人觉得可爱:“岑锦玉拿墨水泼我,可后来我把她的衣服也弄脏,这样我们就扯平了。还有大皇子他不喜欢我,可是邵哥哥也帮我说话了,大皇子当时气得可不轻呢,我和他也算扯平了。”
“那照你如此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真不要岑伯父给你出气?”顺熙帝宠溺的看着她,眼神中带了一丝欣赏。这小丫头跟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漪宁答得理所当然:“我已经出过气,现在不气了呀。”
瞧她说话时一板一眼的,顺熙帝越发怜爱,抱住她在那粉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们阿宁可真让人省心,像个大姑娘了。”
小孩子最喜欢大人夸自己长大了,漪宁自然也不例外,一听这话果然高兴,拽着顺熙帝的领口狠狠点头:“我长大了,今天学会了写好多好多字呢。”
皇后看他们两个说得高兴,便道:“待会儿太子想必也会过来,午膳陛下便在椒房殿里用吧,臣妾再去让人吩咐尚食局多做几样圣上喜欢的菜。”
出了大殿,金嬷嬷跟在皇后的后面笑道:“自打安福郡主住进皇宫,陛下脸上的笑意都跟着多了。奴婢还从来没见谁这般讨陛下喜欢过呢。”
“你没见过,本宫倒是见过。”皇后这般说着,不觉间又想到了自己那个命薄的女儿阿宝,一时间心上酸楚。
金嬷嬷一瞧皇后的神情也便知道了大概,又笑着道:“郡主乖巧懂事,奴婢看您把她当女儿一样,想来也是真心喜欢郡主的。”
皇后叹息一声,这丫头是宁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她自然是真心喜欢的。在她看来,阿宁就跟她的亲生女儿是一样的。
——————————
清池宫
陈贵妃端坐在主位上,望着站在不远处低着头的儿子,她神色肃然,素来宽和雍容的一张脸此刻却有几分严厉。整个清池宫上下静悄悄的,所有人大气儿不敢出。
大皇子岑玮低着头没敢吭声,静静等着母妃的训示。
旁边贴身伺候陈贵妃的采薇出声劝着:“娘娘,大皇子还小,难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陈贵妃还在闺阁时采薇便一直近身侍奉着,后来又带进宫来为自己做事,算得上是自己的心腹,可今日她却没给采薇面子,厉声斥道:“都八岁了,哪里还是小孩子?做事情如此鲁莽不计后果,让我日后还能指望他什么?”
大皇子也觉得自己委屈,忍不住顶嘴道:“说到底,那萧漪宁就是个外姓,儿臣也不过说她几句,母妃又何苦发这样大的脾气?不就是个郡主吗,儿臣乃堂堂皇子怎就教训不得了?”
“你还敢说?那安福郡主现如今是你父皇的眼珠子,你闲着没事招惹她做什么,这不是平白的让你父皇对你疏远?”陈贵妃越发觉得生气了,手里的茶盅往旁边的桌上一砸,整个大殿桄榔一声,大皇子也唬得颤了颤身子,忙跪了下去,“儿臣知错!”
第11章 致歉
陈贵妃站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把头抬起来。”
大皇子乖乖照做,抬头望着自己的母妃,眼睛红红的,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瞧他这般陈贵妃自己都有些心软了,当初她怀胎晚于皇后,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早出生,她秘密召了御医帮自己催产,孩子倒是提前生出来了,但先天不足,明明和太子不相上下的年纪,却比太子矮了半头,这聪慧的劲儿也是及不了女儿的十分之一。就如今日这事,如此浅显的道理,这孩子怎么愣是不明白?
她叹息一声,亲自拉儿子起身,伸手捧着他的脸颊:“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母妃的心呢。那岑锦玉刁蛮任性、恣意妄为,和你又不是一个娘生的,你何苦为了她去得罪安福郡主?那安福郡主的确无父无母,也没个亲人可以依靠,但只要你父皇愿意捧着她,那她就是最尊贵无比的。若你父皇因此而疏远你,母妃再怎么为你铺路都是于事无补的,你明白吗?”
大皇子点了点头,乖顺应着:“母妃,儿臣知错了。”
陈贵妃无奈看着他:“母妃素日里教你那么多,你却仍不如邵恪之看得明白。罢了,事已至此,你这便跟母妃去椒房殿找安福郡主赔罪。”
大皇子后退几步,明显很不愿意:“儿臣是皇子,怎能给她一个郡主赔不是,如此岂不乱了尊卑?”
陈贵妃睇他一眼:“明着让你跟安福郡主赔罪,实际上这是向你父皇认错呢。难不成你真希望你父皇因为此等小事与你生了嫌隙?”
大皇子虽然还有些不乐意,但到底没再反驳,也算是默认了。
陈贵妃拉着大皇子从清池宫出来去往椒房殿,路过御花园的小亭子时,二公主岑锦瑶正坐在亭内抚琴。
岑锦瑶也早早看见了他们,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迎上来行了礼:“给母妃请安,给皇长兄请安。”她神色平淡,语气清冷,好似遇见的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和亲兄长。
陈贵妃看着她时眼底也并无多少暖意,当初她生下阿玮后损了身子,御医说三年内不宜受孕。谁料到次年她便又有了身子,且那时候她总爱吃酸的,觉得酸儿辣女必然又是个儿子,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这孩子给生下来。原本是想着这样阿玮也能多一个人相帮,可谁料到最终诞下的却是个女儿。
为了生下这个女儿,她的身子再次受损,御医说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