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1 / 2)

余污 肉包不吃肉 2512 字 18天前

“小舅他不会来的。”江夜雪神色微微黯淡下去,于夕阳沉色里显得晦暗不清。他指尖轻动,木轮椅便调转了方向,往船舱内进去,“我们走吧。”

舱内也有两个陶土小人在来回忙碌着布菜倒茶。不过它们俩比起顾茫做的那只可真是好看太多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一男一女,憨态可掬。

桌上的菜肴确实不算上乘,但清爽可口,茶水也清冽甘甜。顾茫不爱喝茶,江夜雪也备了一壶温酒。

墨熄道:“少喝点。”

江夜雪温声道:“香雪酒,并不易醉,他若喜欢,你便由着他吧。”

顾茫舔舔嘴唇,憨然一笑。

墨熄扫了一眼他伸出来舔舐唇瓣的湿润舌尖,有些不悦道:“清旭长老,他是戴罪之身,你又何必以昔日之礼待他。”

但话虽这么说,还是由着顾茫去了。

香雪酒确实不易醉,但酒毕竟是酒,顾茫一时贪杯,觉得甜丝丝的非常好喝,多饮了些还是有些上头,再加上小陶俑做的饭尝起来别有一番新奇滋味,船舱里添菜添汤也都是由它们来进行。顾茫为了多看几遍陶俑舀饭时笨手笨脚的有趣模样,愣是比平时多塞了三碗。

吃完饭后,他们各自回舱歇息,由于顾茫灵流不稳,在慕容怜手下时曾有灵力暴走的情况,而他们的核舟飞行于高天,不可涉险,墨熄要尽量时刻看着他,所以这天晚上,顾茫和他是睡在同一间船舱内的。

“好饱……”顾茫捧着肚子哼哼着,一头栽倒在床上。

“起来。”墨熄有洁癖,拎着他逼他,“去洗了澡再睡。”

顾茫不肯:“我不洗。”

“你不洗就滚甲板上去打地铺。”

顾茫就真的抱着被子,准备去甲板上吹风入眠。

墨熄剑眉怒竖,将他拽回来,厉声道:“谁让你出去的?躺下。”

顾茫睡眼朦胧地,蓝眼睛仿佛飘着雾气的湖面:“我能不能不洗澡啊?”

“不能。”

“求你了,羲和君……”

“不可以。”

“主人。”

“不行。”

“公主。”

“你在故意惹我生气吗?”

顾茫撇了撇嘴,委屈地:“好师弟……”

“……”墨熄磨着后槽牙,“顾茫你给我清醒点!”

顾茫眉毛都要皱成团了,慢慢地缩起来:“真不想洗……我浑身都没力气……要不你帮我洗吧?”

墨熄原本还是严师般的厉色,猝不及防被他回了这么一嘴,顿时有些语塞,神情也颇有些尴尬。

这样一来,训斥人的威严霎时便减弱了三分。

“……你想都别想。”

顾茫叹了口气,往床上一栽,四仰八叉地倒在了被褥里,看样子就打算这样安寝了。墨熄左右拿他没辙,只得自己去梳洗的地方将澡洗了,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原以为顾茫是为了不洗澡所以故意耍赖。可等他回来的时候,却见到顾茫整个人缩在床褥深处,捂着胃皱着眉头,低声地哼唧着,柔软的黑发垂落在苍白的脸颊边。

这时候再装已经完全没必要了,墨熄怔了一下,意识到他是真的不舒服。于是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顾茫床前,低头问他:“怎么了?还难受?”

顾茫纤长的睫毛颤动,微微掀开一道缝来,透蓝的眼睛带着些水汽,有气无力地瞥了墨熄一眼,嘟哝道:“嗯。吃多了……太撑,胃疼。”

“…………”墨熄沉默半晌,吐出一个字来,“该。”

但还是在顾茫身边坐下了,沉着脸对顾茫招了招手:“滚过来。”

顾茫犹豫一下,心道这人平日里就惹不起,现在自己气虚体弱就更加惹不起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让滚那就滚吧。于是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滚到墨熄手边,叹了口气:“还要接着滚吗?”

墨熄道:“躺着别动。”

顾茫就躺平如咸鱼。

但他这时候衣衫已经很凌乱了,襟口大敞着,露出下面大片紧实的、带着旧疤的皮肤。墨熄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暗,他抬手先将顾茫的衣领重新拢好,然后才把手贴在顾茫的胃部,慢慢地揉起来。

顾茫嘴唇吧唧了两下:“公主,你这是在惩罚我吃多了吗?”

墨熄没好气道:“你说呢?”

这也真不怪顾茫小人之心,主要墨熄这人性子太拧巴,之前来来回回为难过顾茫太多次,所以顾茫觉得他这微有些用力的揉按也是惩罚方式的一种,只是这种方式并不太难过,虽然被揉的时候感觉怪怪的,不过胃部的不适居然也在这一下一下的按揉中变得和缓。

顾茫躺在床上,渐渐的目光就有些朦胧。最后终于头一歪,脸靠着墨熄的手臂,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又做梦了,那些失去的记忆又在他锈蚀的脑海中散发出朦胧光亮。

他梦到了低矮的帐篷,帐篷外呼啸的风,鼻腔里是梨花白的气息,还有墨熄身上那种蜜一般的味道。

是弱冠之夜。

之前他只梦到墨熄吻了他,然后记忆就中断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顾茫都在迷惑于接下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两人当时的状态都让他觉得燥热不安。而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酒力的催熏,再加上墨熄此刻正在他床边帮他按揉着抽痛的胃,那一下一下有力的节奏似乎与记忆里的另一种律动就此重合。

就像云开雾散,他忽然就想起来了。

就是在这天晚上,他揣了一本旧书摊淘来的春图,满腹坏水地打算给墨师弟一份成人之礼,却没想到引火烧身,最后被墨熄拽着倒在了行军榻上……

并不结实的木板在他们身下发出吱呀的异响,他被墨熄整个笼在压在困在身下,鼻腔里充斥的都是对方的气息,他无路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