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在前面开路,需要时不时地停下来等他们,每一次停顿都不忘看一眼崖顶的变动,一边催促着行军的速度,一边还得让他们小心,这里面不仅乱石丛生,关键还是乌漆麻黑的一片,虽说有战术射灯,但毕竟比不得外面的自然光,总会有盲区的存在。
他们即将要离开这口水潭的位置,前面就是掉下来的那块巨石,只要爬上这块石头,拐个弯,就能到古井下方。查文斌第一个爬上去,转身去拉背着老王的卓雄,他看那不远处的崖顶已经开始不断地有小石块掉下来,卓雄加老王这个胖子足有三百来斤,这巨石有两米高,卓雄虽然是好身手,但现在眼下没地方给他使得上劲,在那里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超子听见后边石头滚落的声音越来越大,知道情况不妙,半道被卡在这里,急得干瞪眼。
查文斌趴在地上,垂下双手拉着卓雄使劲往上提,下面的超子用手托着卓雄使劲往上顶,查文斌已经是咬着牙齿在拉扯:“超子,你用点力,再起一把,要快,来不及了!”卓雄站在了超子的肩膀上,在三人共同努力下,终于把卓雄给拉了上来。
好了,现在还剩下超子和冷怡然两人了,这会儿没人在下面给他帮忙了,只能靠他自己,超子先是把身上的装备一股脑地全给扔了上去,又把冷怡然从身上解了下来,架在自己脖子上,顺势那么一起,小魔女就顺利地被上面的卓雄和查文斌拉住双手给拽了上去。
就在冷怡然被查文斌平放在地面上的时候,崖顶的那块巨石,终于崩塌了。
“轰隆隆”一声巨响,接着是石块横飞,然后古老金属的“咔嚓”声开始响起,查文斌知道不到五秒的时间,那口棺材就会被打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料想不到!
何毅超听见那声巨响,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没有扭头回去看,做了个助跑,一跃而上,恰好抓住了卓雄的手,上面也用力一拉,顺势就蹿了上来。这小子现在可不糊涂,一手抓住背包,抱起冷怡然带头就跑,嘴里还喊着:“你们俩还愣着干吗?跑啊!”
卓雄和查文斌看着撒腿狂奔的超子,一回神,紧跟着也追了过去,刚过拐弯的位置,后面“咚”的一声巨响,那口青铜棺终于被打开了。
三人此刻只想着快点逃出去,哪里还敢再停留?后面就是蹦跶出个孙悟空,现在也没那个心情上去要签名了。
超子是第一个到达井口下方的人,他用绝望的眼神看着那口古井,绳子没了!四下一搜索,除了湿滑的石头,什么都没有。
查文斌和卓雄先后赶到,看着光溜溜的古井,查文斌红着眼睛冲着超子吼道:“绳子呢?”
卓雄此刻眼神已经是一片死灰,那古井此刻想要用双手撑都不可能,因为它是喇叭状,下方的开口有几米宽:“我下来之前特地把绳子在那棵大树上给打了死结的,肯定有人把绳子给拽上去了!”
三人此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这是唯一的出路啊,居然被人给断了,超子此刻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一把抓住卓雄的领子吼着:“妈的,我让你不要下来的,让你在上面看着,看着,你偏要下来,你他妈要是留在上面,这会儿能有这事?今天我们五个都得死在这里!”
查文斌一个巴掌扇在超子头上:“超子,你个浑蛋!你在横什么,卓雄兄弟本来就跟这事没半点瓜葛,我让你守在上面,是你自己要下来,还连累了人家卓雄兄弟跟你一块儿陪葬,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这一骂还真把超子给骂醒了,不是说好的是兄弟吗?自己也是愧疚得很,要不是自己不听查文斌的劝告非要下来,也不会因为撞到卓雄而打开那个机关,更加不会把五个人的性命都陷入危险之中,超子啊超子,你是侦察兵出身,冷怡然和老王已经有意外发生在前了,你怎么就没有半点警觉呢?想着想着,超子一个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我是浑蛋,都是我不好,瞎子,我错怪你了,是我这个兄弟不称职!我跟你赔不是,跟文斌哥赔不是!要死,我超子等下也给你们挡在前面!”
卓雄看着眼睛已经湿润的超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抵到超子胸前:“超子,你我是战友,是兄弟,文斌是大哥,今天能跟大家一起出生入死,我就是留在这里也值了!”
“啪!”两个手掌再一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查文斌看着这两个讲义气的后生,心中那股郁闷劲此刻也已经去了大半,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两人:“好个同生共死!两位好兄弟,不要怕,既然有人置我们于死地,那么也不能便宜了他!从我进山的第一刻起,这其实就是一个局,有人故意掳走了老王和冷姑娘,又故意让我们发现了这口古井,我想即使你们有人留在了上面,现在也未必就是安全的,更加容易被他各个击破。反倒是凑在一块,我们拧成一股绳,说不定还有点胜算!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那么,即使是死,也要把这里给搅个天翻地覆!你们两个,看好老王和冷姑娘,等会儿跟着我进去,从现在起,谁都不能抛弃谁,即使是战斗,也要在一起,如果再次被分开,可能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好!”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前面那个水潭,是一道非常厉害的阵中阵,甚至连我们现在所处的整个村子,包括这口古井,恐怕都只是某个大阵里的一个环节,你们下来之前,我无意之中破了它其中一阵,但似乎对于整个阵法没有起到太大作用,你们两个等下注意,你们手中的匕首和枪并不能对鬼怪这类东西造成多大伤害,尤其是阵法,只有破了它的阵眼,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绳子没了,已经失去了这条退路,看样子,我们只能往回走,另外找一条出路,有空气进来,这里势必还有其他的出口,现在最后那口青铜棺肯定已经被打开了,待会儿过去的时候,注意力千万不要分散,不管看到什么,你们都当作是幻觉,不要试着跟它产生任何交流,稳住自己的心!不到万不得已,不得用我给你们的那道符,听见了吗?”
“听见了!”
“走!”
第050章 超子的回忆(上)
卓雄和超子分别又用登山索把背着的人给捆了起来,这样即使发生任何情况都不会把昏迷的人弄丢,真正做到了生死与共。查文斌想,要是现在老王的意识是清醒的,也会同意他这样做。
一马当先的依然是查文斌,两位兄弟此刻就像是他的左膀右臂,站在他的两边,既然没了退路,那也只能逆势而为,总不能在这儿等死。
走过刚才路过的那个弯,眼前的一幕让查文斌不禁后退了一步,旁边的卓雄已经忍不住转过身去干呕起来,超子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恶心。
他们看见了什么?只见刚才剩下的那口青铜棺已经打开了棺盖,原本铺满碎石的水潭,现在一片白色,更加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这些“白色”在移动,确切地说是在蠕动着。无数的白色虫子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涌来,它们在一起翻滚着、纠缠着,彼此的身体叠着身体,密密麻麻,看不清,也数不清,所有的虫子都在向中间那口最大的青铜棺靠拢,它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形状,旁边的虫子还在顺着“塔”往上爬,不断地有虫子从“塔尖”跌落,瞬间湮没在下方的虫海之中,但又有新的不断往上冲,顷刻之间,那座“虫塔”已经接近了崖顶。
有一只爬到他们跟前的虫子被查文斌顺手用宝剑给挑了起来,拿过来一看,这家伙长得有筷子那么长,却足足有擀面杖那么粗,白花花的肥硕身体在地上来回扭动,把它小心地翻过来一看,腹部有数不清的细脚,不停地蠕动着,让人看得心里发毛。
更加让人害怕的是它的嘴上还有一对黑色的钳子,长约五厘米,查文斌试着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去挑逗它,那虫子扭头就是一口,“咔嚓”一声,树枝应声断成了两截,举起来一看,断口就像是被刀切过一般平整,足以见得它那对钳子的锋利程度。
卓雄指着地上扭来扭去的虫子,心里一直在发毛,憋到现在终于熬不住了:“文斌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样恶心?我从小就在四川长大,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虫子。”
查文斌却转身去问何毅超:“超子啊,你常年在野外活动,你看这虫子像是什么东西?”
超子捂着嘴巴,正在那儿干呕呢,听见查文斌问他,这才放下了手:“这东西,我曾经在西藏见过一次。”
查文斌皱着眉头问:“在西藏见过?你说来听听。”
超子指着那虫子说道:“那还是在我当兵的时候。有一次藏区的牧民丢了牛,跑到连队来寻求帮助。因为西藏人口密度小,无人区也多,牧民又常发生牲畜走丢的事情,他们找不到的时候就会来连队求帮助。我们是最讲究军民一家亲的,尤其是对这些藏区老乡,连队上很是重视这件事,因为牛群对于牧民来说就意味着全部家当。指导员二话没说,就让我和副班长各骑着一匹马,带着那老乡去找。”
“出发前大家都带足了干粮和水,因为过去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往往一找就是好多天,藏区不仅自然条件恶劣,猛兽也多,我们三个顺着牛群的脚印和粪便走到一座雪山脚下,看见牛群的脚印是上山了。”
“牛群是很少会上山的,除非是受到了狼的追赶,慌不择路,所以当即我和副班长就决定上山去找,可那藏族老乡死活不肯,非要回去。我们俩当时就急了啊,你说都到这里了,也有线索,为什么不上去看看呢?那老乡支吾了半天我们也没听懂,我们还是决定要上去看看,因为解放军给你帮忙哪能半途而废?这要传回去,我俩在连队也没法混了。那老乡一看我们非要上去,一把拉住马缰死活不松手,最后连叫带比划的,终于明白了他不让我们去的理由。”
“在他们的眼里,有很多的山和湖都是有神的,而这座山不仅是他眼中的神山,还是天葬的地点!”
查文斌插了一句:“天葬?”
“嗯,天葬,这个你问卓雄,他也在西藏待过。”查文斌向卓雄看去,他朝文斌点点头:“我也听说过那里确实有天葬。”
“哦?那是怎么个葬法?”
超子接着说:“至于天葬是由天葬师选一个地方,一般都在山顶,把尸体背朝着天,折断四肢,在尸体中央和两肩用力撕开皮肤露出肌肉,然后退开,就会有成群的苍鹰铺天盖地而下,竞相啄食。等到肉身被啃噬干净,天葬台上只剩下骷髅时,天葬师再用石头将骷髅敲成骨酱揉成一团,秃鹫就会再次铺天盖地而下,一直到吃光后才散去,然后周围的人开始长跪顶礼。”
查文斌听完说道:“你说的这种天葬,我们汉人其实也有,《周易·系辞传》里关于殡葬就有这么一段记载:‘古之葬者厚衣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这里说的就是人死后入殓,直接丢弃在荒郊野外,不入土也不入棺,任其被野兽啃噬,你接着说。”
超子又说道:“我们两个当时都还是愣头青,胆子也大,来了西藏这么久总想干点实事,就冲着老乡连比带划地说,牛群丢了,就在这山上,你要是不去找,家里以后生活怎么办?马上就要大雪封山,再不上去,恐怕牛群就得冻死了,这损失谁来承担?”
“那藏区老乡也真是没办法,自己所有的财产都在那搁着,又不敢上去,被我们鼓捣了一阵子,终于也算是豁出去了,答应跟我们上去瞅瞅。我和班长那兴奋劲就不用说了。上山的路不好走,只能牵着马徒步,花了大半天时间终于到了山顶,天都已经开始要黑了,顺着牛群的脚印,果然在山顶的背面,我们见着了一头牛。老乡说这是一领头的公牛,牛群想必就在周围不远,我们要乘着天黑之前找到,不然一会儿又该走散了。”
“还没走几步,我们顺着牛蹄印来到了山背面,只见牛的尸体遍布方圆二百平方米的地方,那老乡一看,自己的牛全死在这里,这还了得,举着猎枪立马就冲了过去,我跟副班长一看,提着‘八一杠’,拉开枪栓,也就跟着撵过去。走近一看,那些牛身上竟然看不出伤痕来,远处有几头倒在地上的牛还在那儿喘气,所有的牛都有一个共同现象:牛的肚皮上不停地有东西在蠕动,老乡一看这场面,下意识就往后退,说什么也不肯再报仇了,拉着我们就要下山。我和副班长不解,这都死了那么大一片的牛了,你怎么不仅不去报仇,还忙着下山呢?那老乡跟我们比划着说这里有魔鬼,这些牛都献给魔鬼了。”
“我跟副班长那会儿都是唯物主义者,虽然尊重藏民的信仰,可是骨子里依旧不信真有魔鬼,看着远处那几头还在喘气的牛此刻也已经消停了,想着这回老乡损失可惨重了,心里不服气,就想搞个明白。副班长靠着一头死牛蹲了下去,指着那不停蠕动的肚皮跟我说:‘超子,你看,这牛死了,肚子咋还在动呢?’我说那你划开看看呗。”
“这小子比我还要愣,拔出刺刀,吱溜一声,就给划开了,里面顿时涌出一堆白色的虫子,其中有一只就咬到班长的刺刀上,那可是纯钢打造的,后来我们检查,居然在刀口上留下了一个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