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半天没反应,肖珩不太耐烦地直接把手搭在陆延手上,抓着他的手,向上往天空深举,拖长了音说:“……陆延,胜。”
陆延一怔。
“我操,你干什么。”
“颁奖。”
“这算哪门子颁奖。”
“爸爸说算就算。”
“……滚。”
两人互呛几句。
“颁奖”结束,肖珩松开手。
陆延最后仰起头,看到自己的手被拉着高举在空中,动动手指仿佛就能抓住经过指间的风。
这场景跟那天送黄旭和江耀明的时候很像,都是烧烤摊,连天气都很相似。
陆延想到这,觉得挺有意思,跟肖珩吐槽说:“我们乐队跟烧烤摊到底是什么缘分,聚也烧烤摊,散也烧烤摊。”
可能是酒精作祟,也可能是大炮今晚刚入队,难免有些感慨,他断断续续又说了一些乐队的事:“旭子之前还在写新歌,说要等四周年演唱会上再唱……”
说着说着扯到之前聊过的“四周年”。
陆延说到这,又灌下去一口酒。
肖珩跟他碰杯:“你记不记得之前在天台上说过什么?”
提到天台,陆延就只能想到两个字:“太阳?”
肖珩:“……不是日。”
除了太阳,还有什么?
陆延回想半天,想起来当时他确实还说过一句,他当时说的是“四周年会再见的”,但是当时乐队人走了一半,又迟迟招不到新队员,那句话其实说出来并没什么底气。
然而肖珩却把他当初那句话重复了一遍:“会再见的。”
肖珩又说:“因为你是陆延。”
——因为是你。
所以你做得到。
陆延回神,发觉酒意好像压不下去,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夜已深,烧烤摊上客流量不降反增,越来越热闹,陆延在这片喧嚣中起身说,“我……我去结账。”
陆延前脚刚去结账,后脚翟壮志的电话就来了。
那次一起吃过饭之后,他们平时很少联系,主要原因还是肖珩太忙,翟壮志发的那堆乱七八糟的废话他根本没精力应付。
肖珩接起,对面第一句话:“老大!”
第二句话:“救救我!”
翟壮志那头太吵,一听就是在酒吧,肖珩说:“不约,没空。”
“……”
翟壮志:“不是,是真有事,老胡这段时间整天给我打电话,他说打你电话打不通——”
肖珩离开学校太久。
他反应两秒才反应过来翟壮志嘴里说的“老胡”是那位金融课的胡教授,虽然他上课期间并不怎么听课,这位胡教授偶尔会来找找他,十有八九是托了肖启山的关系。
“他当然打不通,”肖珩说,“我拉黑了。”
翟壮志推开酒吧包间门出去,离开那些乱糟糟的声音他才在包间门口边抽烟边问:“要不你给老胡打个电话?他说你再不去毕业证就别想拿了。”
肖珩不想打:“我打给他干什么?”
翟壮志:“就当救我一命。”
翟壮志又说:“我又不敢拉黑,我怂,这老头还整天找我,我现在听到手机铃响就他妈发憷。”
“对了,”翟壮志最后说,“老大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你是真的强,这要换了是我,我一秒钟都待不下去,那地方,你能习惯吗?”
习惯。
肖珩在嘴里把这个词念了两遍。
他开始住进七区的时候,什么都不习惯。
刚出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可以,肖家算个屁,然而之前在肖家那种优越的生活就像空气一样、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驻进五脏六腑——
床板太硬,前几晚根本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到天快亮才能勉强睡个两小时。他对肖启山的那种不屑和厌恶,在生活差距面前,仿佛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那种适应感好像无形中在印证肖启山说的那些话:“你有本事你就走啊,你看你走出去之后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
只能自己亲手一点点把那种空气抽干。
“那你学校还去吗?”翟壮志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