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瞧见脸色阴沉的周宇良,程庆轩脸色越发苍白,大老远就连连打拱:
“都是程某教女无方,给周兄——”
话音未落,就被周宇良冷声打断:
“我记得程大人年纪可是比在下要大,咱们两家更是一点儿交情也无,‘周兄’什么的,可莫要再乱叫了。”
一句话羞得程庆轩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是是,周,周大人言之有理,是下官唐突了。”
还要继续赔礼,不意早憋了太久的裘氏也跟着开口:
“什么教女无方,我瞧着程大人可是会教导女儿的紧!便是我们周家老夫人的寿宴也可以拿来不当回事,搅闹的一塌糊涂。这般本事,当真了得,我们瞧着可真是佩服的很呢!”
一番话说得程庆轩脚一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所谓老夫人的寿宴,可不正是工部尚书周文芳的夫人宴席?
工部上下哪个不知?周尚书和发妻夫妻恩爱,老而弥坚,敢搅闹汪夫人的寿宴,不是明摆着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亏当初知道两个女儿都来了周老夫人宴席贺寿,程庆轩还沾沾自喜,想着说不好可以借此在周尚书面前狠狠的刷一波好感,毕竟,据程庆轩探知的情况,整个工部上下,周尚书送出的请帖根本连十张都不上。
自家一家就独得两张,这说出去可也颜面有光的很。甚至猜测,说不得这里面也有尚书大人对自己的另眼相看才对。
哪想到前一刻还在同僚艳羡的眼神下飘飘欲飞,后一刻就传来惊天噩耗,女儿在周家园子里闯了祸。
什么叫冰火两重天,程庆轩这会儿算是体会到了。
边擦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边不住作揖求饶:
“周大人息怒,夫人息怒。下官知道错了,还请周大人和夫人能原谅小女这一回,下官一定狠狠教训她,再不敢让她胡言乱语……”
小姑娘吗,能闯什么大祸,左不过言语上有些冲突惹了这周夫人不快罢了。
“你还想把人领走?真以为周家这般好欺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裘氏连连冷笑——
会让程庆轩来,还不就是想着把程蕴宁扣在手里,那想这人如此不上道!
不让领走?程庆轩越发惶恐,连带的又有些焦灼。试探着道:
“那夫人的意思是……”
“既然在我们周家犯了事,自然要交给周家处理!”裘氏居高临下,话里毫无转圜的余地。
一番话说得程庆轩登时就懵了,半晌嗫嚅着道:
“能不能请夫人明告,小女,到底做了,做了什么事?”
委实想不通,一个小姑娘罢了,还敢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来?
裘氏登时噎了一下——程氏女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在周家园子里出事,出事儿也就罢了,如何还要惊动陆袁两家人,以致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分明就是个扫把星吗。
可这话也就敢在心里腹诽,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当下瞪了程庆轩一眼:
“做了什么事,你就无需操心了,只要把人交给我们就好。”
程庆轩这会儿也听出些不对劲来——
既说不出个所以然,又非要把女儿给扣了,这里面怕是有什么玄虚吧?
可要说程庆轩这人,确然不甚精明,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被妻子耍的团团转,可他却有一头好处,那就是对老爷子程仲极为敬畏。
之前敢搬出去,一则是因为被丁氏的花言巧语骗到,二则老爷子不是不在家吗。
眼下丁氏被弄走了,老爷子又在京城守着,借给他三个胆子,也不敢就把蕴宁献出去。
虽是不敢和周宇良夫妇硬着来,却就是不接两人的茬,只管小心翼翼的边往四面瞧着,边低声下气道:
“还请周大人夫人息怒,下官,待得家去,下官定会责罚于她……”
却是瞧了半天,都没看见蕴宁的身影——
丁芳华他是认得的,袁钊钰和陆瑄是男子,至于陆瑄身边的那个美丽耀眼的女孩子,自然更不可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到得最后,竟是越看越怕,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敢问周大人,把我那不成器的女儿怎么了?”
那丫头可是老爷子的命根子,真是出了什么意外,老爷子怕不会打杀了自己!
“大胆!”周宇良恨不得一脚把程庆轩给踹飞了——
看着这人胆小懦弱,却是个再奸猾不过的,还没怎么呢,就开始冲自己要人了!
“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要混赖我周家?”
正闹得不可开交,又有喧哗声响起,连带的还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恭敬问好的声音:
“啊呀,见过阁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