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胤祥这番话,胤禩几人都是一楞,他们贵为皇子,平日里往来之人皆是非富即贵,出门也是前呼后拥,所见所闻皆是旗人穷奢游惰,何曾去仔细算过这笔帐?三、四十两银子,还不够他们平日里随便一顿酒席钱,却是底层旗人一年的花销,凭什么说旗人挥霍?
见几人不语,胤祯斯条慢理的啜了口茶,才开口道:“十三哥在一众兄弟里,算是对底层旗人了解较多的,但仍是只了解表面现象,毕竟能与十三哥靠上边的,都不算是底层的旗人。
旗人生计之所以困难,方才十三哥提到两点,旗人不善经营和丁齿日繁,大家不妨更深入的考虑一下,首先说丁齿日繁,对满族而言,这是好事,要大力鼓励,因为我们满族人实在是太少,但是,丁齿日繁,又会造成旗人生计困难,给朝廷带来巨大的财政负担。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朝廷究竟是应该鼓励旗人繁衍?还是控制旗人繁衍?大家都说说,现在是我们私下商议,大可各抒己见。”
老十胤誐第一个忍不住,立马就接道:“这有什么难得的权衡的,旗人才是我大清的根本,以我说,必须大力鼓励旗人生育繁衍。”
胤禟亦点头道:“十四弟如今推行海外分封,又在各省推广‘摊丁入亩’,在北方各省推广高产抗旱作物,在全国范围推广种痘疫苗法,限制蒙古的喇嘛教,这一系列措施都是为了鼓励人口繁衍,我们满族人口本来就少,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能落后,也必须大力鼓励旗人繁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十六胤禑也难得的开口道:“虽然眼下海军士兵的征招是不分满汉蒙回,但陆军却仍是以八旗为主,旗人则是主要兵源,大清的疆域如今是越来越广,仅仅是各地驻防,就需要不少的兵丁,这旗人的繁衍如何能够控制?”
见几人都开口支持鼓励旗人繁衍,胤禩沉吟了半晌,才道:“旗人日滋月盛对于巩固大清的统治自然是好事,但是,旗人的生计目前就已经是一大难题,再大量的繁衍,一个披甲兵丁的薪俸根本就无法养家糊口,朝廷如何应对?
虽然大清的疆域如今是越来越广,澳洲、南洋之地也是土地肥沃,但却是处于开发初期,别说收赋税,每年还的大量往里投钱,至少在短期是不能有收益的,八旗兵丁薪俸如此之高,派驻海外,朝廷怕是难以维持。
总而言之,目前这情况,大力鼓励旗人繁衍,很可能会激发旗人的内乱,还是谨慎为妥。”
“日本这次不是赔了七千万吗?怎么会没钱?”胤誐大大咧咧的道:“没钱了让海军又去远征,南洋一带不是还有几个藩属国嘛。”
“你也知道是藩属国,藩属国岂是能够乱征的?”胤禟白了他一眼,道:“再说,南洋那几个藩属国又不产金银,哪能有那么多银子赔你?”
听的这话,老十三却是笑道:“九哥不要只看到南洋,南洋之外,不还有阿拉伯、波斯,奥斯曼,莫卧儿帝国,只要能打,何处抢不到银子?”
一见话题被扯远了,胤祯便开口道:“鼓励旗人生育,符合朝廷的长期利益,对一众王公大臣亦是利大于弊,而唯一的弊端便是加重了朝廷的负担,影响到旗人生计,若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们再来看造成旗人生计困难的第二点,不善经营,很多大臣都认为造成旗人生计维艰的主要原因便是旗人不善经营。
从入关这数十年来看,旗人确实不善经营,特别是底层的旗人,但你们想过没有?旗人为什么不善经营?我认为这完全是朝廷一手造成的,因为朝廷严令旗人除了从军以外不得从事任务职业。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旗人入关数十年,不从事任何行业,我们又如何能够去苛求他们善于经营?我们不应该一味的指责他们,旗人生活窘困了,他们有理由,而且也只能到皇城根去跪请,要朝廷负责,对他们而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长期以来,朝廷是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的?发银子!帮着赎回旗地,规定旗产不得买卖,再有,皇阿玛还尝试了一次‘沿边驻防’,但习惯了京城繁华的旗人,又岂肯再去边荒之地?
朝廷的这些举措,就如同一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庸医一般,只是治标,而非治本!”
几人听的都是频频点头,老十四这番话说的确实有理,这些道理也是一点就明,平日里不过是没人去深究而已,就算有人知道,清楚这个道理,拿不出具体的解决办法,也不敢言声,八旗制度,岂是一般人敢轻言对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