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2)

“在娘亲被掳去西界之前,曾与你的养父将王相爱一场,娘亲早就对他以身相许了。那年魔角人大肆袭击皇城,为了救他我自愿沦为敌人的俘虏,他说过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回祖国。可是我被人强占,被人侮辱,一年了,两年了,他始终都没有出现。”

白夜不禁冷笑道:“难道母亲是想告诉我,你在西界被人烙上了这种烙印,你恨他辜负了你,所以你要我去杀了他,杀了全将王府来给你泄恨吗?”

幻帝微微摇头道:“我早已身为人.妻,而他也娶了别人,都过去了那么多年,还提什么恨?我之所以要你灭了将王府,是因为将王被人告发在秘密养兵造反,北芒帝王连夜下达诛杀令,现在三千精兵正在围剿将王府的路上,不出一个时辰便能赶到。”

“不可能!父亲大人他向来忠心耿耿,又怎么可能养兵造反?”白夜满不相信地怒怼着母亲,却听她幽叹道:“我已经查证过了,他确实有谋朝篡位的野心,这个你待会儿可以亲自去问他。”

“娘亲知道这样做很委屈你,但如果你想保住养父的一世英名,就必须赶在大军到来之前杀了将王,制造一场惊世奇案来掩盖将王的罪名。今夜将王府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但换了你去杀掉他们,至少将王府可以名垂千古啊。”

白夜愤然摇头道:“打死我也不干!不就是三千精兵吗,我替将王府挡下来!”

“傻孩子,你不是这个时空的人,都不知道能在这里停留多久,你确定能挡得下千军万马吗?而且跨越时空是有局限的,每个时间点你都只有一次回头的机会,错过了今夜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白夜忽然有点站不稳脚了,他之前尝试过,相近的时间点他的确无法穿越第二次。而且他很早前就隐隐察觉到了,将王府灭门案跟白发的自己脱不了干系,那时黑发的他还坚信自己不是凶手,可现在他却不敢再相信自己了。

幻帝便捧住他的脸颊道:“毕竟娘亲曾和你养父相爱一场,现在我让自己的孩儿来保住他的名誉,是我能为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眼下别无选择,只能委屈你了。”

“够了!为了区区虚名浮华,你就要我杀人弑父去做一个禽兽吗?!”白夜打开母亲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发疯般向将王府狂奔而去,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白夜停在大门口喘气的时候,头顶的兜帽已经被寒风掀开,露出一对醒目的银色犄角来。门口的守卫见了他,立即向府内通报道:“二少爷回来啦!”

他一边解下脸上的布带,一边穿疾步过园圃向厅堂走去。将王闻讯刚从厅堂里走出来,只见白夜一手拖着锃亮的长柄镰刀,另一只手正将一圈布带抛向空中,那一头白发随着黑色披风猎猎翻滚,好似一个从地狱中走来的罗刹。

“儿啊,你的头发怎么都白了,是不是在外边受了什么委屈?”将王关切道。

这时将王夫人也赶了过来,远远望见白夜她吓得脸都青了。先前龙少戈说要去未央城的时候,她明明吩咐管家务必把他弄死,他怎么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莫不是回来向她复仇的?

“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白夜手握斩魄镰半跪在台阶下,一头雪白的长发就那么垂落在了地上。

将王不禁僵在了厅堂门口,他觉得这年轻人虽然跟自家儿子长得一模一样,但身上却没有一丝少年的轻狂之气,反而隐隐透露出一股霸者之气,就像那苍穹下的乌云,无形当中便能给人一股压迫感。

白夜抬起头来,红着眼眶认真道:“从小父亲大人便教育孩儿,从将王府走出来的男儿就该顶天立地,那您觉得,对我将王府的男儿来说什么东西最重要?”

“当然是身为武士的荣誉!”将王斩钉截铁道。

“既然您认为荣誉最重要,那为何还要私自养兵蓄意谋反,难道不怕东窗事发落得个身败名裂?”白夜此话掷地有声,在场之人均听得浑身一震。

将王眼底隐隐有风云暗涌,半晌才凛然开口道:“我将王府世代忠魂,传至我头上已是第七代,将王府的威望甚至盖过皇族!可自古君王防功臣如防贼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王若不给自己留条活路,只怕这帝国也迟早要灭了我将王府!”

白夜一时无言以对,他之前还在想如果父亲矢口否认,他就拼死与将王府战斗到最后一刻,可父亲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承认了。

将王怅然叹了一声道:“你应该见过你生母幻帝了,想必是她告诉你这些事的,我原本还以为她会支持我,没想到她始终站在帝国那一边……”

“既然您知道是她告诉我的,那您也该知道我今夜回来的目的,孩儿现在郑重问您,生命和荣誉您选择哪一个?”

“如今看来,生命与荣耀不可兼得,为父纵然不舍,但也只能舍前者而取后者。”将王说话时神情平静而释然,似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知道幻帝为人心思细密,必然已经为他安排好了结局。

白夜眼中有泪光闪动,再度伏地叩首道:“感谢您这八年来的养育之恩,孩儿不孝,接下来就让孩儿替您承担一切罪名!”他话音未落人便已飞掠而起,手中斩魄镰划出一道凛冽的寒光,飙溅的血液染红了眼前的一切……

☆、第132章 天命难改

夜风肃杀,月光如雪。

七位使者正在将王府外布施结界,淡淡的银辉拔地而起,一个半球形的光壁渐渐笼罩了整座将王府。随后幻帝便将一袋婴魅放进了府内,数不清的黑色鬼影横空飞掠,发出类似婴儿的啼哭之声。

人们吓得惊叫着四处逃窜,然而结界中的将王府就像一座巨大的囚牢,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何事,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人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此时,龙艾灵还坐在闺房中做刺绣,只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隐约还有婴儿啼哭之声,她手指一颤就在指尖扎了一个小洞。她放下针线正欲出门看看,不料母亲却慌慌张张地破门而入。

“快躲起来,少戈回来复仇了!他回来复仇了!”将王夫人惊恐地叫喊着,手忙脚乱地将她推进了衣柜里。

“您在说什么啊?哥哥为什么……母亲!母亲!”

柜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龙艾灵用力推了推,却发现柜门已经被母亲拿东西堵住了。她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推开柜门重重扑在了地板上。

她爬起来急切地打开房门,妖声鬼泣迎面扑来,她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便有一道鬼影向她扑了过来。她吓得厉声尖叫,再一睁开眼睛,竟见那黑影又折向了别处。她这才发现自己衣服里有东西在发光,掏出一看竟是哥哥曾经送给她的红色玉坠!

于是她大着胆子走到了院子里,每每有鬼影扑过来,便像见了克星似的扭头就跑,她怀疑就是哥哥给她的玉坠在起作用。

一路走去,只见游廊里、大厅里、花园里,到处都是人们的尸体。人们姿势挣扎困苦,几乎所有人都是面目空洞,瞳孔放大,仿佛一具被吸干灵魂的空壳。

“怎么会这样……”龙艾灵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尸体间,她有点精神恍惚,不禁抬手扶了扶额头。这时候,她才发现头顶的夜空极其诡异,月光无法照进来,竟在将王府上空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光壁。

眼见的一切,都恍如噩梦。

“娘亲!”龙艾灵发现母亲倒在了一处花圃旁,同样是神情空洞,清冷的容颜上泪痕未干。她抱着母亲渐渐冷去的身体,无助地啜泣起来。她哭着哭着,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父亲的呼声,便立即放下母亲寻了过去。

“父亲!父亲!”她焦急地呼唤着,远远望见父亲正躺在血泊中,胸脯间似乎还有起伏,便飞跑过去将父亲托在了怀中。

“少戈,是少戈回来了……”将王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呢喃着泪流满面。他多么心疼那个温柔坚毅的孩子,为了替他守住将王府最后的荣誉,竟然甘愿沦为弑父的千古罪人。

“哥哥到底怎么啦?”龙艾灵哭喊道,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父亲的眼泪,心中难过得快要窒息。

“他……”将王说着忽然双目圆睁,一根利刃刺入他的胸膛,血滴溅在龙艾灵白净的脸上,如同皑皑白雪里绽开了一朵寒绯樱。

将王死不瞑目地瞪着眼睛,龙艾灵怔怔抬起满是鲜血的脸,顺着父亲最后的视线,她看见一个挺拔秀颀的人影,一把抽出了插在父亲胸口的长柄镰刀。

“你是谁!”她厉声呵斥道,那人并不回答,而是弯下腰来凑近了看她的脸。

“哥哥……”龙艾灵失声呢喃,被那人的容颜刺痛了双眼。因为那张脸曾一度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不正是她千盼万盼盼回的归人!

“我不是你哥哥,我是个罪人……”白夜的声音十分沙哑,仿佛声带被人割了一刀似的,每说一个字都要泣出血来。

龙艾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今夜所发生的一切,为什么转眼之间所有人都死了?为什么她最爱的哥哥要杀了她最敬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