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笑了,向废墟中的少年伸出手来:“跟我走吧,我来给你自由!”
“殿下,桀儿永远效忠于您!”独眼少年谦卑地半跪在地,缓缓抬起清瘦的脸来,嘴角忽然咧开一个绝世的微笑。
冷星岚不禁愣了一愣,原来花桀这孩子也会笑吗?正在这时,他发现几滴血落在了自己手上,而那血液竟是从花桀唇角流出来的。他虔诚地望着他,唇角始终保持笑意,可那笑容却忽然被一抹血色笔刷抹去……
“桀儿!”冷星岚从床上惊坐而起,神志不清地扶了扶额头,他这才发现自己没穿上衣,而腰部的伤已经被人包扎好了。
房间内燃着灯盏,四周都是琥珀色的木壁,桌上炉内的安魂香正袅袅升起。只听得绣花屏风后传来水花声,他便好奇地下床寻了过去。
温润的暖气氤氲而起,水池中浮动着一片片花瓣。一个雪肤花貌的女子正伏在水池边缘,倾靠似的将皓腕搭在雕花池台上,那姿势慵懒而充满诱惑的意味。
“你醒啦!”她将下巴搁在手臂上,挑起眉梢望着他,容颜明俊不可方物。
“澈儿……”他眼眸中漾出一丝伤感和眷恋,不禁伸出手来触摸她的脸颊,却被她狡猾地拉住一带,他整个人便滑入了池中。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探了过来,在他胸口缓缓游移着,那轻柔的动作像是在抚摸情人的嘴唇,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手指,都似带着懒洋洋的笑意。
她深情地凝望着他的双眼,抬起皓腕勾住他的脖子,扬起下巴便朝他唇上吻了过去,不料他却用指尖挡住了她的唇瓣。
“别闹了,你到底是谁?”
“我是澈儿呀!”她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他却微微摇头道:“我的澈儿一点都不温柔,她可不会这么勾引男人,而且她已经去世了。”
冷星岚稍稍停了停,继续道:“既然你救了我,想必不是敌人,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西界四大护法中的水音,擅长千里传音和水灵术,没想到你还会魅惑之术,这倒是令我有点意外。”
“听他们说新天尊眼力绝佳,如今看来还真不假,我正是秋水音。”她低头妩媚一笑,抬手将湿漉的长发捋到肩侧,再度抬头时却变了成了另一个模样。只见她神情妖娆,水媚的眼眸是玫瑰一般的深红色,比桃花更妖媚,比荷花更高冷。
“先前奉组织之命去忘川接应你,没想到来迟一步让战灵复活了,不过最令我意外的是,梵世的男人竟然也能生得这么俊!”
秋水音的声音带着一种酥骨的软甜,说着伸出玉手正欲触摸他的脸颊,他却不动声色地侧脸躲了开去,然后转身爬出了水池。
“你难道就不想跟我做点别的事吗?”她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恼怒的红晕,想她身材丰盈容貌无双,这西界哪个男人见了她不垂涎三尺?可她现在光着身子站在水池中,这个男人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他还是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有洁癖。”冷星岚潇洒地丢下这句,头也不回地走了开去。
秋水音气得用手狠狠拍打水花,就连西界之王都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他区区一个凡人竟然敢如此藐视她,岂有此理!
冷星岚套上一件单薄的玄衣,然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这里原来是一家客栈,而他们就住在顶楼的一间房里,头顶挂着一轮紫红色的圆月,白鸽正在屋檐上咕咕鸣叫着。
他随性靠坐在了走廊间的栏杆上,抱着一条腿望着楼下人来人往。只见这家客栈建造得十分别致,整体布局呈现为圆环状,中间庭院的景象一览无余。
秋水音娉娉袅袅地走了出来,她拖着一身拽地的黑色长裙,裙摆竟从侧边开叉到大腿处,露出一条柔光雪致的长腿来,隐隐可以窥见她大腿上有繁复的飞灵纹。
“这次我奉命护送你去帝都,半个月后组织会为你举办一场登位大典,你将在帝国之塔上继承天尊之位,同时也会成为我大西夜帝国的国师。”
冷星岚淡淡哦了一声,依旧垂眸望着楼下喧哗的人群。
秋水音微微停了片刻,又问道:“你就不好奇天芒教如此大的一个组织,为什么会选择你这样一个凡人,难道你不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冷星岚头也不回道:“你说这人与人之间,无非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既然我能借你们达到目的,被你们利用一下又有何不可?”
此时,对面楼下正有一名银袍男子推门而出,一个纤长的紫衣女子紧随他身后,正是映寒和清鸢。得知龙少戈已经到了西门客栈,二人便打算下楼去接应他。
清鸢余光瞥见对面楼上有道熟悉的身影,她豁然抬头望去,目光越过重重灯火,落到了那玄衣人寂静的脸庞上。
“是他!”她心里顿时搅起了惊涛骇浪,自从那年在漠北失散后,她就再也没有他的音讯,然而她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思念。他可知道她在上古之森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他可知道她已经为他生下一个女儿?
“月崖!”清鸢激动地喊了一声,在幽长的走廊里狂奔起来,她急急忙忙地找楼梯上去,踏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这时候,冷星岚忽然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灵息,心里蓦地一惊。那是花桀的灵息,这么说来那孩子应该就在这附近!
回想起之前那个不祥的梦境,冷星岚立即翻身跃上屋顶,一群白鸽被他惊得扑翅飞起。他追寻着灵息疾步而去,秋水音见状也飞身追了过去。
此时,清鸢终于找到楼梯爬上了顶楼,然而方才那处栏杆上却空无一人,只有几片飘飞的白色羽毛。她不甘心地四处回望,却发现映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旁,用一种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道:“阿赫他们明明在一楼,你这是上来找谁呢?”
清鸢垂下脸来沉默不语,难道方才看到的人只是她的幻觉吗?
客栈楼下,龙少戈和雪茶正疾步走向大门口,雪茶指着街道的方向道:“他们就是往这个方向去了,我也不知道是要去干什么,但看风祭的神情似乎很紧张。”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龙少戈说着忽然脸色一变,因为他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灵息,风祭好像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与谁战斗,于是他立即朝那个方向狂奔了过去。
“哎,等等我啊!”雪茶甩掉手中的东西就跟了上去,雷吉刚从客栈门口探出脑袋来,一块抹布又冷不防飞在了脸上……
紫红色的月轮当空悬挂,在地面洒下一层妖冶的光辉。
先前风祭在夜色中一路急掠,直到一家染坊赫然出现在眼前。只见木桩两两之间都牵系着麻绳,上面悬挂着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布练,正在凛凛夜风中不断飘摆着。
“少戈在哪里?”风祭冲进染坊内四处查探,用红伞挥开那些碍眼的布练。然而等他回头时花桀竟已不见踪影,直到一支暗箭冷不丁地射过来,在他脖侧擦出一道狭长的血痕。
“你又在骗我,他根本就不在这里!”风祭这才幡然醒悟,满腔愤怒顿时袭上心头。曾几何时,他还在纠结是否要原谅花桀,现在看来完全是他想多了!
此时,花桀正在幽暗中拉弓对准了风祭,之前那块破布其实是他在忘川捡的,他故意把风祭骗到这里来,是因为他只擅长用弓箭射击,而这里悬挂的布练刚好可以成为他的掩护。
“你快给我滚出来!”风祭厉声吼了一句,警惕地四下转望着。在这种光线昏暗而又遍布障碍物的地方,他的飞灵术将无地发挥,不仅自身无法隐形,也无法夺走对方的视力。
夜风肃杀,五彩布练在风中肆意飞舞,花桀隐匿在布练后缓缓移动着。他背后只剩下七支箭,如果用完这七支箭还杀不了风祭,一旦演变为近身战他就只能被对方杀掉。
“嗖!嗖!”两支箭竟然几乎在同一时刻,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射而来,这绝对只有花桀这样的神射手才办得到!
风祭不屑地冷哼一声,旋身避开其中一支,与此同时用红伞挡开另一支箭。不料就在这时,又有三支箭同时从正门攒射而来,一支射心两支射腿。他脸色一煞,忙不迭撑开赤血龙骨伞凌厉急转,这才险些将那三支箭扫了开去。
“哼,你暴露了!”风祭当即飞身掠起,以雷霆之势收起红伞,朝一条彩练后直劈而下。不料一支箭竟从咫尺处急射而来,风祭心中一骇,如此近的距离对方竟还能拉弓放箭!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花桀迅疾抽出最后一支弓箭,果不出他所料,风祭实在躲避不及,慌忙摆首将那支箭咬在了唇间。
“不好!”风祭忽然意识到自己一旦侧脸,脖子上便有一瞬间空门大露。花桀趁机握着弓箭刺向风祭脖下,这种距离他根本不用拉弓,直接用箭刺才是最聪明了当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