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榷片刻,风祭和萧将军终于勉强同意二人前去谈判。事不宜迟,龙少戈立即与北澈出了城,驾马驰向敌军的营地。
天色迟暮,飞鸟归巢。
二人还未接近敌营,一群奴隶士兵便举着戈戟潮涌而来。龙少戈携剑挡在北澈身前,二人周围浮出一圈青色火焰,热浪向四周翻滚开去,一时无人敢上前。
“麻烦通报一下,我是龙少戈,我要见你们的首领!”龙少戈高声道。二人骑马在人群的包围中缓缓前进,渐渐靠近敌军的营帐。
一名彪形大汉从士兵间走了出来,只见他猛地一跺脚,地面顿时裂开一道一尺来宽的大缝。
一角马受惊昂首跃蹄,二人同时翻身跳落在地。龙少戈双手握紧破刃,青色火焰绕满全身,北澈也按住腰间钢鞭,时刻准备发出攻击。
“我们代表未央军过来谈判,请让我见你们的首领!”龙少戈再次恳请道。
这时候,一名银袍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壮汉立即俯首恭敬地喊了声四殿下。
“是你呀阿赫,进来喝一杯如何?”映寒浅笑道,说着便将龙少戈与北澈请入营帐内。
“阿赫你是来归降的吗?”映寒亲自为二人倒茶,嘴角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然而眼神却无比淡漠。
龙少戈用手指敲着桌面,不耐烦道:“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西岚人呢,叫他来见我!”
北澈也满脸希冀之色,却听映寒敷衍道:“月崖身体不适,不宜见客,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会替你们转达的。”
“他怎么了?”龙少戈和北澈同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异口同声。
映寒避开二人殷切的目光,漠然道:“说吧,你们要谈什么?”
不等北澈发话,龙少戈就抢话道:“不要转移话题,西岚到底怎么了?”
“既然你们不说,那我只好再把你们请回去了。”映寒说罢便挥手让属下送客,龙少戈和北澈登时脸色一沉,但都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正在僵持中,一袭紫色倩影如寒风般吹进了营帐内。
“首领有令,单独会见龙少戈。”清鸢那张绝美的脸上永远没有表情,冷艳得让人觉得像风刀雪剑,一不小心就会被划伤。
龙少戈立即转嗔为喜,便跟着领路的奴隶向外走去。北澈正欲跟上去,清鸢却挥手拦住她道:“月崖说只见龙少戈,你听不懂吗?”
“不好意思,我只听得懂人话,听不懂鬼话呢!”北澈狠狠瞟了清鸢一眼,她心想这里是敌营不能乱来,只得耐着性子等待龙少戈回来。
☆、第72章 不死之谜
龙少戈被带到一座白色大帐篷外,独自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易折木屏风,从那后面传来一阵水花声。
案几上烛火摇曳,光影投在帐篷布上微微晃动。龙少戈停在屏风外侧,只见冷月崖正泡在木桶中背对着他,一头黑色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下面。
“你的头发嘞?”他不禁想起西岚从前那头轻舞飞扬的长发,但对方并不回答,而是慵懒地伸出手臂道:“给我拿下毛巾。”
“你大爷的,老子大老远赶过来看你,你开口就让我拿毛巾?”龙少戈没好气地吼了一句,一把将屏风上的毛巾抓过来,不耐烦地甩在了对方头上。
冷月崖不悦地扯下毛巾,一边擦拭身上的水珠一边道:“你什么态度啊,你小子以前让拿解手纸爷都拿了,现在让你拿个毛巾还不服气?”
“你还好意思说,敲诈了我……”龙少戈说着忽然顿住了,因为冷月崖从木桶里站了起来,不着片缕地背对着他。那满背的鞭痕、刀伤、戳伤,与下身繁复的飞灵纹交错纵横,全身几乎都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看得他心里酸溜溜的。
“我的体质很容易留疤,就像我这个人很记仇一样。”冷月崖说着踏出木桶,赤脚踩在草席上,信手操起屏风上的白袍裹住了身体。
龙少戈上前扣住他的手臂,猛然将他扭了过来,却见他左胸口赫然有一块暗红伤痕,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蜘蛛,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这都是些什么……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啊?”龙少戈脸色惨白,又将冷月崖的白袍扒了一半下来,只见他右胸口乃至整个右臂上,都布满了像鳞片一样的血红纹络。他头皮一奓,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冷月崖忽然诡谲一笑,脸颊上的黑色刺青更显妖娆。他一把握住龙少戈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块暗红伤痕上,阴森笑道:“来探探我的心跳。”
龙少戈脸上登时白一阵青一阵,手臂一颤便将手抽了回来,这家伙竟然没有心跳,他还是不是个活人?
冷月崖哧哧一笑道:“瞧把你吓得,我的心在右边呢,不信你再试试!”
“你不会又在耍我吧?”龙少戈犹豫着将指尖贴在对方右胸口,然后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竟还真的有心跳,那种深沉的熟睡般的心跳。
冷月这才解释崖道:“在我自剜心脏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竟有两颗心。右边这颗心便是你给我的,世上独一无二的玲珑心。”他说着坐到一旁的床岸上,挥手示意龙少戈坐到对面。
“我给你的?”龙少戈怔怔坐了下来。
冷月崖一边斟酒一边道:“你可还记得我们在机关城屠龙的那次?那时我中了蟠龙的剧毒,你说你在蟠龙体内掏出了两个龙魄,便把其中一个喂给了我。”
龙少戈点头道:“是啊,我就是因为吃了龙魄,武技才大步飞跃,还拥有了护体龙气。”
“你吃的确实是龙魄,可我吃的却是玲珑心,传说它是龙心中的凝结之物,五百年才会结出一颗。在那之后,我右胸口便长出了另一个心脏,它供给我的龙血使得我百毒不侵,身上也渐渐生出血纹一般的假鳞片。我开始也没有发现这些变化,直到我作为西岚死去的那一刻……”
时间飞回两个多月前,西岚因偷花魂剑被捕入狱的时候。
在那阴冷幽暗的地牢里,西岚为了救花桀自剜心脏,阖上了最后一眼。花桀紧紧拥着遍体鳞伤的他,歇斯底里地啜泣起来。然而就在下一刻,花桀惊奇地发现他的身体不仅没有冷去,反而越来越温暖。于是花桀伏在他胸口,竟然听到了他的另一个心跳!
“真亏你下得了手啊,你就不知道疼吗?”龙少戈酸着鼻子道,他无法想象对方所承受的痛苦,他也因此更加敬佩他的为人。
“别说我,当你想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冷月崖淡淡道,神色有些许麻木。
当时花桀激动万分,便暗中买通了两个小卒,将西岚与另一个死囚掉了包,所以后来吊在城门口示众的人并不是西岚。
随后,花桀便将西岚送至总督府疗养,请求总督大人庇佑他。总督好歹是西岚的养父,便暗中将他保护了起来。所以龙少戈去总督府调查西岚的事时,总督府的人相当不待见他。
便是在疗养的那段时日,西岚遇到了寄居在总督府的映寒和清鸢。直到那时他才得知,自己的养父竟也是个魔角人!是二十多年前魔角人袭击皇城的时候,留在皇城的西界底细,并一步步爬上了总督的位置。正因如此,奴隶军才能弄到机关城特制的炮塔车。
“怎么可能嘞?”龙少戈讶异地打断冷月崖,脑海中浮现出总督大人的尊容。想起他一身绛紫色游龙披风,头戴金灰色高头帽,如果头顶有犄角,那样的官帽怎么戴得上去?
冷月崖啜了一口酒道:“我第一次看到义父头顶那两只斩断的犄角时,比你还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