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父皇当年不顾全西界的反对,娶了作为巫族天女的母亲,才造就了现在不伦不类的我。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我一直都怨恨他们给了我这样的身份。其实有些事情,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现在我们立场鲜明,就好比当年的父皇与母亲,趁还有回头的余地,我们最好放彼此一马,你明白吗?”

雪茶奋力摇了摇头,大叫道:“我不明白!我从不介意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特殊身份,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小戈!如果你介意我是梵世之人,那你为什么还要迎娶艾灵?她也是个凡人啊,所以你根本就是在胡扯!”

龙少戈无奈地摇头道:“你们不一样,艾灵是我的亲人,我有责任照顾她一生一世。而你将继承我母亲的幻帝之位,去辅佐我恨之入骨的北芒皇族。我们就像天边的飞鸟和水里的游鱼,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相逢本就是一场错误,更不应有所交集!”

“借口!都是借口!你愿意带艾灵走,为何就不愿意带我走?如果你能带我远走高飞,我宁可抛开一切,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一个!”雪茶狠狠拽住龙少戈的手臂,厉声反驳,胸口剧烈起伏着。

龙少戈抽出手臂道:“别任性了,鸟若衔着鱼远走高飞,鱼可是会死的啊。你说得对,其实你和艾灵并没有什么区别,正是因为我妄图带着她远走高飞,所以她才死了啊!”说着别过脸去,一颗热泪从眼眶中滚出。

“我不管,我不管!我这一生一世都要跟着你,哪怕万劫不复也绝不后悔!”她大喊着扑进他怀中,声泪俱下。

龙少戈勃然大怒,一把推开她站起身来,向前疾走几步后又停了下来。

只听雪茶在身后幽幽道:“你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肆意飞扬、敢作敢为的小龙了。有什么东西束缚了你,囚禁了你……是你自己的内心吗?”

“我的内心?”龙少戈指着自己心口,嘲讽地大笑三声道:“你无须这样激我,我的心从未像今晚这样坚定清醒。我的意志任何人都无法扭转,我若决意要走谁也留不住!”说着纵身一跃,掠向月牙湖中央的假山上。

然后他立在十几来丈高的假山巅上,俯视着雪茶道:“不要再异想天开了,现在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和你的距离究竟有多远,我所在的地方是你永远无法触及的彼岸,你就认命吧!”

不料雪茶竟然抬脚跨进了湖水中,向假山附近游走过来,她坚定地望着他道:“我说过,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要跟着!”

湖水冰冷刺骨,很快漫上了她的腰部,游走几步又漫上了她胸部,一袭浅绿色的衣裙都浮在了水面上。

“站住!不要过来!”龙少戈紧张道。

“既然我无法扭转你的意志,那你更别想扭转我的意志!”雪茶决绝一笑,说话时湖水已经淹没到了她的胸部,整个人都有些飘飘忽忽。

龙少戈知道她不会游泳,他心里着急,身形一颤差点就要俯冲而下。但他心想如果自己现在下去救了她,之前说的一切都白费了,这辈子都注定要牵累她。

于是他又飞身掠回了岸边,背对着她决绝道:“你听好了,除非江水倒流,铁树开花,昼夜颠倒,否则我绝不会带你走!”话罢头也不回地离去,如此的铁石心肠。

那一瞬间,雪茶心里似铁马冰河,呼啦啦全部碎裂开来,撞得她心血四溅,到处都是冰渣子。她捧住脸蛋,在冰冷的湖水里低声啜泣起来。

苦瓜脸这才找了过来,见雪茶正在泡在半月湖里,慌忙冲进去把她拉上岸。

这一夜,她终于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他仿佛就是东升西落的太阳,而她正是那株追随太阳的葵花。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然而转日莲的一生都在追逐着太阳,却始终无法触及到对方。没有一种爱可以凌驾于自由之上,她该放过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第66章 樱花秘事

夜间,暑气渐歇凉意习习,城堡内升起片片灯火。

风祭换上一身白纱轻衣,独自来到城堡下的樱花树林里。他轻嗅着花木清新的气息,浮躁的心情也平复了几分。虽然花期早过,但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那满城樱花的光景。忙碌了一整天,此刻终于可以稍稍放松身心了。

忽听不远处传来清越的吹叶声,吹着似曾相识的曲子,风祭当下循着声音好奇地找了过去。

衬着城堡内照过来的灯光,可以看见树上吹叶的人五官清俊,明目挺秀,右眼上还戴着一块黑色眼罩。

“花桀!”风祭惊喜地喊了出来,“你也来啦!”

“怎么是你?”花桀停止吹叶,似有些讶异。他是跟随皇卫军团一起过来的,但皇卫军团此刻都驻扎在外环城,只有像北澈那样的高阶护卫才被安排进了堡垒内。风祭一时惊喜,也没有细想花桀为何会在这里。

“这儿春天的时候会很漂亮吧?”花桀的声音听起来总是清冷的,今夜却似有种别样的温柔。

“当然啦!”风祭笑道,“每到暮春二三月,樱花便如霏雪般婉转而下,黛米分的花瓣遍布着整片蓝天。满鼻子的郁香,所有烦恼都会如樱花般吹散。”

花桀从树上跳落,渐渐向风祭走来,吟咏道:“樱花飞逝,风卷残月。所谓伊人,何去何从?”他并没有什么文化,却一直记得西岚大人曾经念过的这首诗歌。

“谁比樱花笃,惠根谒真宗。”风祭轻易的接出了下句,这是落樱故国的樱花歌。

风祭灵机一动,忽然问道:“你,现在想看樱花吗?”

花桀不由得一怔,心想这种季节,就算想也不可能看得到啊。风祭便一把拉住他,在樱花树上追风掠影,一面神秘兮兮道:“我知道哪里有正开着的樱花哟!”

盏茶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小山坡上。这里人烟稀少,周遭没什么建筑,煞是静谧。

远远便看见山坡上屹立着一株巨大的花树,花枝低垂,迎风飘摆。枝条上的紫色花朵一朵紧挨着一朵,在月光下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妖冶的光芒。

“竟然有紫色的樱花!”花桀惊叹道,忍不住伸手触摸花朵。

风祭却一把握住他的手道:“不要摸,这是夜沉樱,有剧毒的。”

花桀还是头一回听说夜沉樱,风祭便告诉他,这花种是从西界带过来的。传说西界的樱花都是紫色的,像夜色一般深沉而有剧毒,因此得名夜沉樱。

然后风祭便兴冲冲地跑到花树下,抽出腰后的赤血龙骨伞,用伞尖在泥土上挖了起来。

“你在干嘛?”花桀不解道。

“前些年在树下埋了两坛上好的梨花白,现在刚好可以挖出来喝啦!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花桀遂拿出短刀,帮风祭一起挖了起来,不一会儿,还真挖出了两大坛酒来。两人便一人一坛,靠坐在樱花树下,砰壶而饮。

那酒入口绵甜,辛而不辣,余香清冽,果真是上好的佳酿。风祭惦记花桀曾救过自己性命,心中对他颇有好感,便借着酒劲对他诉说心中苦闷。

他说起那个赐予自己肉体的母亲,却又将自己撒在未央城,十几年来不闻不问。说起那个改变自己的命运的神秘人,却又迟迟不肯兑现诺言。他自然也提到了龙少戈,他为龙少戈无法理解自己感到十分苦闷,一肚子苦水,不吐不快。

话语间,风祭双目如星河般璀璨,眼角下的泪痣更显得他那般高冷独特。

花桀默默倾听着,偶尔发表一两句言论,他始终是个话少的人。

“你总像个木头人一样,每次跟你说话我都觉得很安心,丝毫不怕你泄露我的秘密,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风祭说着再度与花桀碰壶而饮,然而花桀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视线,眼底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