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掌柜还说些其他什么了?”
苏宓觉得有些奇怪,她知道李掌柜没什么亲人,突然请这好几日,不会是出了何事吧。
春梅想了想,“掌柜好像说是要去庙里请个护身符,其他的倒是没说。”
苏宓心道,既是无事就好,“嗯,你告诉李掌柜,就说我知道了。”
二月初六的黄昏,李掌柜得了东家的准,打烊了书铺,带着准备好的随身包袱,往京郊的半山寺行去。
这次李掌柜请的这五日的假,一来是为了替玉珏请个福符,二来会试统共分三场,每场要三日,第一场就在初九。简阿婆年纪大了,不好陪玉珏,他便决定揽下这件事,至少第一场要在外头给玉珏长长士气。
半山寺在东南京郊的一座山的半山腰,它最有名的传闻,就是曾有个书生请了这的福符,后来中了进士。临近会试,家中有举子的,都存着和李掌柜一样的心思,因此哪怕山路不好走,这几个月的香火依旧很是旺盛。
人潮拥挤,李掌柜好不容易请好了福符,又替简玉珏求了一支签,一看是上上签,他高兴地一路小跑到了庙祝那的香桌前,可往周围看了看却是无人。
“师傅,庙祝不在,请问能不能给我解个签。”李掌柜将香油钱放进木箱,恭敬地对着正巧路过的一个年轻的和尚说道,李掌柜是觉得这寺里的人大概都是能懂签文的,是以才问了他。
和尚年纪不大,但颇清瘦,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拿过签文一看,“嗯,签是好签,就是曲折了些。”
李掌柜听了心头一惊,生怕有什么不妥,“师傅,请问是哪里曲折了,可有什么大的影响?”
和尚呵呵一笑,“这位施主,若是大的影响,怎么会还是上上签呢,再说,你不是求了一道福符了么,叫那位小少爷带上,自然能逢凶化吉。”
和尚说完转身就走,李掌柜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其实这样听来,也是好签,不过还是不要告诉玉珏了,免得影响他的心绪。
...
黄昏才出发去的京郊,离开半山寺已是入夜。是以李掌柜在山脚住了一晚,第二日才喊了辆驴车直接往国子监赶去,过了午时,方到集贤门。
集贤门为京府国子监的大门,黄色的琉璃瓦下是漆色廊柱,李掌柜隔了这几十年再看到,依旧心潮澎湃。
不过他今日是来找玉珏的,李掌柜屏退杂思,手里攥着放着福符的绸袋,探着头等在甬道。
闻知馆的门外,不知是谁经过,喊了一声,“简玉珏,集贤门门口有人来寻你。”
简玉珏闻声,心中略有猜测,待一览而过书册的当页,才放下走出去,果然,是李掌柜笑呵呵地揣着手站在那处。
“李叔。”
“诶。”李掌柜不想浪费时辰,他径直把手中的绸袋塞进了简玉珏手里,“这是我去半山寺求到的,你会试时候可一定要带着啊。”
简玉珏眉头微蹙,就要说话,李掌柜马上道,
“玉珏,你还真别不信,反正就这么小,你就放襟袋里,放心,这种是可以带进去的。”
简玉珏本来想说的,学问之道在于人己身,这些没什么紧要,但手心的绸袋上捂出来的温热还有李掌柜的心意让他不忍推拒,“好。”
再过两日就是会试的第一场,李掌柜不想多作打扰,只稍聊了几句,便先走了。
简玉珏回到闻知馆,到座位上时,并未遮掩手中之物,因此,经过的旁人有心的都能看的见。
宋陈久就是有心人中的一个,他之前在小巷子被简玉珏坏过勒索上官琰的事,对他是又嫉又恨,这下终于寻到了一个缺口,嘲讽道:
“还以为大才子就不用靠这些外力了,往日看起来恬淡如水,还不是想要功名利禄。”
以简玉珏素来的性子,他当然是理都未理,不受一丝影响的只顾自己坐下,将书册往后翻了一页,继续看起来。
而那枚福符也没有遮挡,安静而毫不避讳的放在他的书桌上,红灿灿的好似散发着暖光,让人莫名心安。
上官琰坐的位置在简玉珏隔着走道的另一侧,他闻言却是转着手中折扇,看向宋陈久出声道,“外力不过是锦上添花,只怕有些人哪怕用了外力,还是连功名利禄的门都够不着,那就有些可怜了,宋公子你说是不是。”
“哼。”简玉珏不理他,宋陈久也不想与上官琰对上,只得憋着气,刚巧此时卢冠霖正进来,他仿佛寻到了靠山,眼色一亮。
“卢公子,你来的正好,有人为了后日的会试,特意求了一道符呢。”
宋陈久知道卢冠霖与简玉珏不对付,最平常的事,卢冠霖都能讥讽几句,谁知这次,卢冠霖竟是没看向简玉珏,而是朝着宋陈久呵斥,
“简公子的事,关你什么事,后日就是初试,你别影响他,还不去多习书。”
宋陈久目瞪口呆地被卢冠霖拉出了闻知馆,好似真的怕简玉珏被影响一般。
简玉珏听到‘简公子’三个字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他一看进书册,便立刻摒弃杂念,没再多想下去。
上官琰看着卢冠霖的背影,他以前以为是临近会试,卢冠霖没空来找简玉珏的茬,但如今看来,他的态度俨然是护着简玉珏的,这着实有些奇怪。
他不信卢冠霖有这般好心,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上官琰一收折扇,眸光闪烁,或许,他应该着人去查一查....
第八十三章
明殷朝的春闱由礼部在贡院主持进行, 分为三场, 各有三日。第一场在初九,第二场在十二,第三场则在十五。
所有的举子皆是统一的先一日入场, 后一日出场。
时间一晃而过,就到了会试头场二月初九的那天, 应天府城的东南方的贡院门前人流攒动,堵得水泄不通。
贡院坐北朝南, 遍布荆棘的三面围墙高耸,牌楼、大门至公堂,东西文场之间是一条狭长的甬道,两边号舍数千间, 之后考官的阅卷亦是在此地,
不知为何,昨天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 过了子时, 突然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而后便是雨淅淅沥沥下的不停,倒是和四五月份的梅雨季一般了。
举目望去一把把明黄色的油纸伞挤挤挨挨着,伞下是父母家人的殷切嘱咐, 纵是礼部派出的两队侍卫巡检严防,依旧架不住那些考生们亲眷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