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啊,我都不知道以后应该用什么姿势跟你一起工作了。我以后也不能叫你‘三儿’了吧,传来传去,再真把你传成个三儿。”
“……”
……
张思芮忍耐着回答韩捷层出不穷的问题,最后不忘叮嘱一句:“千万不要告诉赵局、付崇峥他们。”
韩捷呆呆地看着屏幕里自己临时拉起来的正在疯狂刷屏的微信群,悄悄咽了口唾沫,眯眼笑道:“你放心。”
在生理最困的三点半,即便是霍蔚这个名字也不能激起两人的肾上腺激素了,两人在浓郁的夜色里端着咖啡碰了个杯,一起祈祷最好不要有什么突发案子,外面好像降温了,虽然门窗紧闭,却还是不禁一阵阵地发冷。
“三儿,前天那个绑架案,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我没跟赵局说,但那天在审讯室,我总感觉那个女人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给我看看记录。”
北城看雨回来的当夜就降温了,再过几天,就下了初雪。大都过去四五年的初雪都在十二月份,去年更是在十二月二十四,圣诞前夕,所以十一月中旬的早上,张思芮叼着包子一开窗,整个人都精神了。
她跟霍蔚约好要趁着休息日一起回趟晋市——他回家去取一些旧物,她去看望一个给过她颇多照料的老邻居。
“霍蔚,起床了没?”
“起了。”
“裹厚点,太冷了,我大约二十分钟到你家,你去小区门口等我。”
“好。”
霍蔚听到“嘟嘟”的盲音,盯着屏幕上张思芮的背影愣愣看了片刻,缓缓笑了,半响,翻过身,去扒拉床头的毛衣牛仔裤。以前也是这样,他其实没起床,但她每次发信息过来,他都说起了,她家到他家两条街,她抓着油条包子啪嗒啪嗒走过来,他刚好等在门口。
大都到晋城一路高速正常情况约要两个小时,但天气不好,两人生生耗了将近三个小时。霍蔚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由于张思芮就在身边,他睡得非常踏实。张思芮眼看他的手机就要滑落,赶紧伸手抽走,结果屏幕倏地一亮,她就看到了自己十七岁和二十五岁的两个背影。嗯,很明显能看出来胖了十公斤不止。
老邻居是个刚过五十的阿姨。姚若沫去世的时候,她帮着张罗后事,安慰张思芮;张思芮的舅妈牵着孩子来闹,嫌婆婆只顾外孙女不顾亲孙子,阿姨不由分说直接将她赶出去,顺便还用标志性的大嗓门儿好好给她上了堂课;张思芮刚上高三,有一段时间持续低烧,阿姨叫不动她,干脆就搬来陪她睡了两夜。
阿姨给张思芮掰着橘子,哭笑不得地解释自己拄拐的原因:“……那谁家倒的水,天寒地冻的,在地上结了冰,我就看那小孩儿收不住势,直往楼梯口出溜,点儿大的小孩儿,磕着脑子怎么办,不能不管哪,你看这可好,最后没有拽住人家孩子,自己还跌一大跤。”
张思芮道:“姨,你看看你这腿脚,结了冰的地面,小孩儿都收不住势,你不是更难?”
阿姨笑道:“这不跌断了腿我才回过味儿。”她转头望向正背对着她们看小孩儿画画儿的霍蔚,压低声音问,“你跟霍蔚这是在谈恋爱?”
张思芮感觉两人的关系不太好定义,略带犹豫地笑了笑,岔开了话题,没有回答阿姨的疑惑。
霍蔚微抿了抿唇,眼神黯淡下来。
霍家只有罗汝明和保姆在家,刚好赶上午饭时间,两人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张思芮单是闻到的就有糖醋味儿的、红烧味儿的和高汤鲜味儿的……结果这顿饭却吃得并不舒坦。罗汝明一直在偷眼看她,试探地、紧张地、小心翼翼地,霍蔚都察觉到了,两次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午饭后,罗汝明趁着霍蔚回房间的功夫有些犹豫地看向张思芮。
张思芮明白她的意思,她也不等她期期艾艾措辞,直接道:“阿姨,其实当时我有没有留信息给他区别不大,也就是个通知,并不是商量,他就算知道了,也并不会好过些,你没必要纠结这个……上次电话里有点不礼貌,对不住。”
罗汝明愣了愣,眼眶倏地红了。
张思芮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四下望望,借口口渴,一溜烟儿跑了。她不太会跟罗汝明这样动不动就用眼泪表达情绪的人相处,总显得她在欺负人。
晋市的雪比大都晚了十来个小时,两人离开霍家时,也赶上了晋市的初雪。晋市不同于大都,是个很漂亮的老城,有大片大片的灰墙红瓦建筑,一下雪,整个城市就像掉进了时间缝隙回到了一千年以前。
霍蔚载着张思芮来到她家楼下,她跟他道别,利落下车,结果刚要踏进楼道,就听到了车门“砰”地关上的声音,她惊讶地转身,跟他撞了个满怀。
霍蔚抓着张思芮的胳膊肘,有些话到了嘴边,险险就要露出头了,却又“噗”地消失不见。他轻咳了咳,看见她鞋带开了,刚要用这个借口圆过去,张思芮就反手挣出了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她微微踮起了脚,在他唇角轻轻一碰,问:“你怎么了?”
霍蔚顿了顿,道:“你家很久没住人了,要打扫很久……你要不要去跟我住?”
张思芮闻言神情略有些犹豫。
——她有将近两年没回晋市了,家里确实干净不到哪里去,但她邋遢惯了,原本是准备回去只铺上新的床上用品将就睡一晚的。
霍蔚等了十秒,耐心就耗光了:“你不愿意去也行,余琼就在晋市,她请两个人,一顿饭时间就能把你家收拾出来。”
张思芮望着他,缓缓露出笑容:“我愿意。”
霍蔚住在大疆附近一栋据说能俯瞰整个城市的超高层公寓楼里,但俯瞰整个城市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徐回是上下层的邻居。
结果并没有成功偶遇徐回。
霍蔚的公寓收拾得非常干净,但没什么人气儿,没有任何别出心裁的设计。有个跟霍家差不多高的书架,张思芮放眼望去,半数以上是影视相关资料。
总有人说酸溜溜地说,霍蔚是个非常幸运的家伙,有一张天生的高级脸,有一个大疆小顾总表哥,有圈内几乎所有名导匪夷所思的趋之若鹜,就好像如果自己是霍蔚,自己也能轻易得到霍蔚得到的。
他们实在是想太多。霍蔚上学的时候喜欢数学,年年是省级数学竞赛的第一;霍蔚有段时间喜欢玩某款手游,废寝忘食,夜以继日,最后是中国区的前十;霍蔚考了b影当了演员,他确实有张天生的电影脸、有小顾总表哥,但真正让他站稳的,是面前罗列在大书架上的这数百本专业书籍和自这头到那头满满四十六列的影碟。
张思芮洗完澡出来,长时间流连在书架前,就连落地窗外某主题公园美轮美奂的夜景都不能分去她的注意力。约七八分钟后,她意外翻出了以前跟霍蔚一起看过的那部意大利电影《失落庄园》。她正要去问问霍蔚要不要一起重温这部电影,就看到影碟夹层里有一句笔锋十分锐利的备注:最讨厌的电影,没有之一,剪辑、声音、画面、节奏都不好,张思芮没有审美,以后再见到她,赠给她。
张思芮摩挲着影碟,嘴里讪讪念叨着:“其实挺好的电影的。”
霍蔚正往厨房走,闻声回头问:“你说什么?”
张思芮反应很快,食指指腹不动声色轻轻一顶一压,影碟就落回原处,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这里的书和影碟你全部都看过?”
霍蔚道:“百分之七八十。最近一年挤不出时间。”
第13章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