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金虔打定主意,吸了口气,一挺腰板,正色提声道:“展大人!属下见大人这几日面色不佳,身形消瘦,怕是染疾在身,若是展大人信得过属下,就允属下为展大人诊脉治病。”
展昭眸光远眺,平声道:“展某并未染病。”
“展大人!”金虔身体向前探了探,一脸恳切,“所谓小病不治,大病吃苦。依属下所见,展大人此病怕是有一段时间了,若是再不医治,待病入骨髓,深入心脉,那可就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束手无策啦!”
“展某不曾觉得不适。”展昭眉头一动,声音提高了几分。
这猫儿,怎么这么别扭啊!非要让咱出杀手锏不可!
金虔脸皮抽了抽,猛一鼓气,嘴丫子往下一撇,就是一副标准的哭丧表情:“包大人啊,公孙先生啊,属下无颜见您二位啊,属下愧对开封府啊,属下还有何颜面待在开封府啊,属下回去就辞职不干了啊……”
展昭剑眉微蹙,薄唇紧抿,喉结上下滚动,许久,终是长叹一声,将手腕放到了金虔面前,语气颇为无奈:“好了——莫要再用大人和公孙先生压我。”
“属下遵命!”金虔顿时来了精神,忙将手指搭在展昭腕上,凝神静气,细细号诊。
可越诊,就越是纳闷。
似缓若急,浮沉不定,若说染病在身,却有七分不像,若说无病康健,偏有三分不合。
这、这是啥症状啊?
金虔收回手指,瞪着眼珠子细细打量展昭眉宇面色,直看得展昭垂眸侧首,耳畔泛红,才收回目光,摸着下巴酝酿了半晌,慎重做出诊断道:“展大人这病,应是心思郁结所致。”
展昭长睫一颤。
“展大人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展昭答得甚是干脆。
“没有?”金虔挠挠脑袋,“可这脉象确实是……哎呀!”金虔猛一抬头望着展昭,一脸恍然大悟,“展大人你莫要骗咱了,最近绝对有一件让您展大人牵肠挂肚,茶不思饭不想,寝食难安的心事!”
展昭骤然望向金虔,一丝惊措从黑眸中划过。
金虔一脸酌定,自信满满说出答案:“不就是这宗采花案嘛!展大人为了早日破案,定是废寝忘食通宵达旦思虑案情,导致心思郁结成疾。展大人尽请放心,这病不难治,待咱们破了案,展大人您请个大假出去散散心,咱再给您配个调理的药方,不出一个月,定然痊愈!”
眸光渐渐黯淡,展昭嘴角泛出一抹涩然笑意,收回手腕:“那就有劳金校尉了。”
“属下应该做的!”金虔一拍胸脯。
“病情”诊治完毕,金虔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顿时轻松不少,望了望桌上的酒菜,就觉得肚子开始唱“空城计”,正想向展昭申请解决一下晚饭,不料屋外又有人招呼。
“阿金、阿金,你在不在里面?”
金虔暗叹一口气,掀起竹帘走到门外道:“阿宝,啥事儿啊?”
阿宝一脸汗珠子,急声道:“罗妈妈让我来找你,说是有要紧事儿!”
“啧!”金虔一扶额头,望向屋内,“展公子,您看……”
“去吧。” 展昭点点头,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万事小心。”
“是。”金虔抱拳应下,转身随阿宝离去,断断续续话语随风传来。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哎呀,不就是今晚白姑娘要选谁的事儿嘛。”
“唉,如今看来,毫无线索,只能暗箱操作了……”
“啥?”
“暗箱的话,岂不是只能选……唉……”
“阿金?你到底在说啥?”
“唉……”
展昭定定望着晃动的竹帘半晌,才转过眸子望着刚刚被金虔诊脉的手腕,长睫半掩,唇角泛苦,慢慢握紧手指,喃喃道:“病入骨髓,深入心脉……何药可医?”
而在雅间之外,颜查散静静靠墙而立,轻蹙眉宇,缓缓摇头,暗叹了一口气。
*
清风晓月凉枕席,银烛秋光映画屏,夜深最是缠绵色,美人独坐叹秋声。
“这是怎么回事?!”
琼玉阁顶层历代花魁闺房之内,现任琼玉阁花魁——化名白牡丹的锦毛鼠白玉堂望着屋内的三人,怒吼之声几乎掀翻房顶。
屋内桌旁,三人两站一坐。站着的两人,一个甩着大红绸帕抹汗,一个眯着细眼干笑;坐着的那人,身直若松,蓝衣如蔚,正安安稳稳品茗喝茶。
“臭猫,你在这里作甚?!”白玉堂怒喝一声。
展昭慢慢放下茶盅,抬眼静静望了白玉堂一眼,慢条斯理道:“展某所来自然是为了保护‘白姑娘’的安全。”
“五爷我才不要一只臭猫来保护!”怒吼声再次响起。
轻叹一口气,黑手眸子转向旁边的消瘦身影
“金校尉,向‘白姑娘’解释一下。”
金虔一脸苦相,万分不情愿走到了白玉堂面前,抱拳道:“白五爷,这都是为你好啊……”
“什么为我好?!”白玉堂的嗓门基本在男高音的音域上,“放一只臭猫在我五爷的屋里,这是为我好?五爷我看见这只臭猫就心烦,赶紧让他走!”
“五爷……”金虔满脸幽怨,望着白玉堂道,“难道五爷今晚当真想要接客不成?”